白辞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停在了原地。
天使?魔王?
月铃…在说什么啊…
……
“我的魔王力量,来自于你。”而月铃仿佛没有发现白辞的反应,继续说道,“那时的你,真的可以算是冷酷无情呢。”
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眼神飘向远方,又缓缓落回了他的脸上,继续说道:
“是我犯下的错,把你从神的世界拉了下来,而你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毁灭了两个人族的国家……那两个国家的规模,要比现在的云都帝国大得多。”
“其中有一个,便是我的故乡,嗯…好像是叫星陨城吧,说起来,已经过去好久了呢。”
“那里的人,和现在这座城里的人没什么区别,那一天,你就像处理物品一样,把他们的全部变成了尸体。”
虽然月铃话里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甚至带着一种怜悯,但白辞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什么……?
开玩笑的吧…
白辞看着月铃平静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冲击,曾经地球的青梅竹马成为了魔王,曾经并肩对抗魔族的鲁米尔博士,转身化作了魔人。
穿越了三个时空的白辞,本以为已经能够承受任何真相。
冰淇杀死他的时候,他没有感到痛苦,
他手刃罗玉的时候,也没有后悔。
唯一遗憾的是,那个叫莱恩迪尔的传奇精灵…说起来,艾莉薇尔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但当月铃平静地说出,他才是那个真正的魔王时,他是真的害怕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所说的守护什么的,都成了可笑的笑话,而至今为止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痛苦,源头都来自于自己。
地球上的月铃是因他而死,地球是因他才满目疮痍,这片大陆的灾厄也源于他,就连罗玉,那个曾对他说“一定要让罪城的人们走出去”的人,也是因他才成为了迦楼罗的容器。
“不相信吗?”月铃歪了歪脑袋,“对你来说,是很意外的事情吗?”
她看着白辞失神的表情,继续轻声说道:“感到痛苦吗?”
“所以,还想听接下来的事情吗?”
“嗯。”白辞点了点头。
这就是审判吗?
对我的审判。
那我全盘接受。
……
听到白辞的回答后,月铃叹了口气:“之后,我们到了艾尔萨利亚,那个国家的体量相当于现在的三个云都帝国,是一座由多种种族共同建立的国度。”
“我们在那里,很幸福,说起来,那时的你,就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呢…”
“不过,在那一天,你为了保护我,将翼人族的首领变成了你的奴仆,并将你所收集的全部恨意,灌在了他的大脑里。”
“那个翼人族的名字,叫做迦楼罗。”
“迦楼罗…是你制造的。”
“你所仇恨至极的魔人,才是你和我,真正的同伴。”
“不可能!”
白辞几乎是本能地嘶喊出来,而后,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愣住了。
………
真不可能吗…
他想起了与迦楼罗的那一战,那一战,本不该那么轻易结束的。
卡列尔曾经告诉自己,云都帝国的那一战里,新生的迦楼罗没有展现他应有的速度。
而迦楼罗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此时好像也有了模糊的答案。
他问自己:“你恨我吗?”
白辞曾回答他,
“恨。”
“是你,毁了我的故土。”
“是你,杀了我的所爱之人。”
“一切都是因为你。”
当时迦楼罗是这么回答自己的:
“那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这就是您想要的,名为仇恨的情感。”
………
所以,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恨吗?
白辞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不语。
许久后,月铃轻声问道:“要看看我的记忆吗?”
“……什么?”
还没等白辞反应过来,少女便闭上了双眼,一瞬间,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丝线,缓缓流入白辞的脑海。
他的眼前,顿时闪过了无数画面,倾覆的天空,血色的街道,燃烧的城池,无数的残骸。
而一个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手中握着的光,是纯粹毁灭的概念,白辞感觉不到那个人有任何情绪,他站在那里,只有虚无和宁静。
随后,在某个瞬间,他看清了那个人的侧脸。
那是我?
表情?我现在是什么表情?恐惧?崩溃?还是兴奋?
大脑在颤抖。
不,不是大脑。
是我更深的地方,是灵魂。
我是白辞。我来自地球。我憎恶魔人。我爱着眼前的少女——
而她说,我屠杀了她的故乡。
她说,我和那些怪物是同类。
她说,我是…魔王?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一定有什么东西搞错了吧…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是记忆?是幻觉?是另一个自己?
白辞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在不断着反抗这个真相,自我认知在粉碎。
他到底是那个打算守护所有珍视之物的白辞,还是那个视众生为蝼蚁的恶魔。
不是我……那绝对不是我……
“看吧,”月铃的声音像来自很远的地方,“打算守护这个世界的你,曾经是那个样子。”
为什么……
我是那样的存在?
白辞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没关系的哦,”月铃的声音突然贴近,冰凉的手臂轻轻缠上他的脖颈,“并不是你的错。”
“因为我们是共犯。”
“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因为,我们都是魔王。”
她轻柔的声音穿透了他,手指轻轻抚上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很痛苦吧?”少女怜惜地问道,手指轻轻滑到他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
“但这就是真相,我必须要将这一切告诉你。”
“因为你必须知道这些东西,虽然很残酷,但是,你要明白…”
“守护这个大陆什么的…”她的吐息拂过他的耳畔,冰冷而温柔,“和你的身份,并不搭呢。”
“不过没关系的,小辞,无论你是谁,是哪个你……”
此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仿佛黑暗中唯一的光。
“我都在这里。”
这句话像最后一片雪花,压垮了白辞紧绷的精神,却也成了将他从悬崖边缘拉回的缰绳。
白辞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急需确认自己的存在。
而她的存在,是眼前唯一的光亮与真实。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温柔的拥抱,而是粗暴地揽住了少女的腰肢,将她死死地按向自己,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极致的接触,才能确认自己此刻的存在。
我是白辞,对吧。
眼前的这个少女..是我爱的人…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不再是广场上那个带着爱怜和试探的吻,这个吻充满了掠夺和占有。
“唔…!”月铃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王城,夜色,过去的罪孽,未来的迷途,一切都不再重要。
白辞几乎是拖拽着月铃,撞进旁边一条无人的深巷。
随后,月铃的后背轻轻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她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发出断断续续的轻吟。
对真相的恐惧,对自我的厌恶,对毁灭的渴望,以及对她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所有这些,最终都化作了白辞最原始的身体语言。
巷子外似乎还有庆典残留的零星人声,但这里只有黑暗和彼此,冰冷的石墙与滚烫的体温,粗重的喘息与压抑的呜咽,失控的心智与全然的交付。
白辞在用这种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也唯有这样,他才能知道自己还是自己。
直到最后,在那令人眩晕的顶点,白辞的一切痛苦都淹没在了月铃带着哭腔的,唤着他名字的呢喃之中。
寂静重新降临巷子,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喘息。
之后,两人几乎是踉跄着,沉默地回到了王宫中的住处。
一路无话,只有握住的手心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而刚一进入房间,白辞便反手关上门,猛地又将月铃按在了门板上,沉重的门发出一声闷响。
“不要…小辞…“
“唔…”
此时的白辞,远比在巷子里更加急切和贪婪。
与此同时,走廊的拐角阴影处。
“在搞什么啊…”
只见薇薇安手里端着一盘打算送到白辞房间的水果,像一座雕像站在走廊,手指死死抠着托盘的边缘。
她能听见门后隐约传来的喘息和呜咽,那声音像针,不断扎进她的心脏。
她早就知道,在白辞把那个叫月铃的少女带回来的那一天,自己就已经不可能了。
白辞的眼神,看向少女时,与看她们所有人都完全不一样。
但亲耳听到……那种感觉还是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带着痛苦。
“凭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
“啧。”咂嘴声突然在她身边响起。
薇薇安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只见齐巧不知何时也靠在了墙边,双手环胸,一脸复杂的神情看着自己。
“看来…是没戏了呢,陛下。”
“那家伙…还真是彻底暴走了啊,是因为今晚发生过什么吗?”
薇薇安咬着下唇,没有回答,只是倔强地扭过头,不想让齐巧看到自己快要忍不住的表情。
“呃…话说回来,白辞今天好像特别…狂野?受什么刺激了?月铃小姐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薇薇安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发酸,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只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清的月铃小姐,居然…”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两个败犬静静地躲在走廊阴影里,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令人脸红又心碎的声音。
身体碰撞的闷响,被捂住的呻吟,以及白辞偶尔发出的呼唤声。
每一种声音,都在无声地宣告着结局。
“走吧。”
最终,齐巧最先叹了口气,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而薇薇安猛地甩开她的手,端起托盘,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开,背影看上去几乎要哭出来。
齐巧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又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眼神复杂。
“原来我也…错过你了吗…”
一滴泪落在了地毯上。
随后,走廊恢复了寂静。
而房间内,激情正逐渐攀至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