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辞的选择,也是由鲁米尔所设定的时间线上,无法回避的必然轨迹。
从那个抉择之日始,一切都已经朝着不可控的结局发展。
或许从一开始,允许那个能够操纵时空与命运的存在,插手她与白辞的命运轨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吗……
自己,已经输了。
从白辞转身的那一刻起,月铃知道,自己就输给了那位能洞穿过去与未来的天使。
“不,还没有输。”
一个声音,自她心底深处悄然响起。
月铃猛地一怔,随即,漏出了一丝意外与了然的浅笑。
“是啊……我怎么忘了,还有你在呢……”
低语在房间里轻轻回荡。
“那么,就让我们给那位自以为是的天使,送上一份彻底的惊喜吧。”
……
在那之后,白辞去往了落日岛。
由于鲁米尔的离去,以及那场月铃降临时制造的灾难,落日岛现如今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时,对于白辞的加入自然是欢迎至极。
凭借着他的力量,斩杀魔人迦楼罗的功绩,卡列尔的引荐,以及那份被信念驱动的强大意志,白辞很快赢得了落日岛的信任与拥戴。
即便他身为人族,但是白辞却征服了落日岛上每一个曾经高傲的存在。
而且,有关白辞的身份,也逐渐在这个地方传开——魔王的伴侣。
仅仅是这一个身份,就配得上绝对的拥护。
他再也没有返回云都帝国,也未曾再见过那些曾与他有所交集的少女,他将全部心力都倾注于了落日岛,随后以惊人的军事能力和领导力,整合岛上的力量,将其锻造成坚实的基地。
而鲁米尔遗留在落日岛的技术核心——天启第七序列,直到现在,白辞才搞清楚,那不是武器而是一种触及生命本源的禁忌术式,能够将生物的生命转化为纯粹的能量。
这套系统强大却残酷,它建立的因果逻辑也简单到近乎野蛮,抽取生命,然后获得能量。
而白辞却搞清楚了那转换的底层逻辑,那些被剥夺的生命,其最原始的驱动力,其实是内心深处澎湃的情绪,如求生的渴望,战斗的意志,守护的决心,乃至被当做燃料的愤怒与仇恨。
这些强烈的情感,才是天启第七序列的核心。
随后,在白辞的手中,它变成了最可怕的引擎。
他用因果之力,改造了天启第七序列,让其可以直接把信念与愤怒转化为毁灭性能量。
在这种技术的武装下只要数量足够多,人类,这些曾经弱小的个体,也可以爆发出了令整个大陆战栗的潜能。
随后短短半年内,白辞便取代了原岛主,成为落日岛无可争议的统帅。
继而,他以落日岛为基业,或以武力征服,或以道理说服,将大陆上原本分散的数百个人类国家逐一纳入麾下,把它们都变成了落日岛的附庸。
白辞成为了全体人族的领袖。
过了两年,他又逐一征服或联合了大陆上其他饱受魔人侵害的种族,精灵王在他冰冷的视线下低头,兽人在他的力量前臣服,天妖为他献出了技术,甚至连曾经的那个仇敌——勇者,也最终被纳入他的麾下。
他的步伐快得令人窒息。
一支前所未有的,以彻底消灭魔人为唯一目标的联盟大军被组建起来。
次年,龙族在卡列尔的全力推动下也加入了联盟大军。
三年后,第二次圣战的旗帜被竖起,白辞开始讨伐世界各地的魔族,战火席卷了整个诺尔大陆。
一个接一个的魔人在战争中陨落。
无论是那些新出现的魔人,还是原本自上个时代起就肆虐着的存在,都被尽数消灭。
利维坦在极北之地,被“心念聚焦炮”蒸发。
涯与该隐,也在白辞精心设计的阵法中被抽干了力量,最终被围歼。
莱拉妮斯,最终在云都帝国的废墟上,被白辞亲手斩断头颅,临死前,她望着白辞,眼中竟有一丝解脱。
………
白辞的声望如日中天,他被奉为救世主,但他内心的空洞却与日俱增,
为什么?
自己的每一次胜利,都仿佛让他离那个静谧的午后,离那个窗前的身影更远一步。
而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之下。
……
在所有已知魔人都被清除之后,圣战迎来了最后的高潮——进军永夜长廊,魔王宫。
……
落日岛内。
白辞正坐在指挥室内,而副官卡列尔递来了一杯热茶,态度恭敬无比。
“统帅,在想些什么?”
白辞接过茶杯,没有回答。
他知道,明天,联军将开赴最终的战场——永夜长廊。
最后的目标——魔王。
他通过全息投影,看着眼前残破的大陆,想起的却是那个安静的房间里,平静地同意他离开的少女。
“大陆,很快就要和平了。”白辞喃喃自语。
“是啊,这都多亏了您。”卡列尔由衷地说道。
这位骄傲的龙王,是彻底跪拜在了白辞的脚下。
他怎么也想不到,上个时代肆虐的魔人,竟会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彻底被灭绝。
想到自己当时居然还看不起过这个人…卡列尔就有种一巴掌把自己扇死的冲动。
“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吗..”
白辞像是在问卡列尔,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个大陆,会没有痛苦了吗…”
听到这里,卡列尔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谨慎地开口:“统帅大人……痛苦……或许在任何时代都无法完全绝迹……”
“只要生命存在,不同的欲望与诉求,就会引发争……斗。”
“啊?”
白辞的眼神骤然冰冷,如刀般扫向卡列尔。
“你在……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魔人!魔人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我已经把它们全部消灭了……痛苦自然就该消失了……卡列尔……”
“你懂不懂啊…”
“……抱歉,统帅!”卡列尔猛地一颤,立刻噤声。
他只是想委婉地提醒白辞,现实或许并非如此,但是这个人,似乎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
白辞他……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
在白辞的带领下,诺尔大陆的所有种族,终于迎来了直面最终黑暗的时刻,迎来了上一代英雄们甚至未曾得见其面的最终敌人,魔王。
联军庞大的舰队和军团包围了孤寂的永夜长廊。魔王宫孤零零地矗立在黑暗下,没有魔军守卫,没有生命,寂静得可怕。
…….
白辞拒绝了所有人的跟随,独自一人,步入了空旷的魔王宫。
魔王月铃,端坐在那冰冷的王座之上,静静地等待着他,没有大军,没有陷阱,只有他们两人。
她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衣裙,依旧那么美,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造物。
“好久不见,月铃。”
“好久吗…嗯..好像真的过去很久了。”月铃以手托腮,像是陷入某种遥远的回忆。
“所以,你今天是来杀了我的?”
“魔王,不该存在。”白辞重复着支撑他走到今天的信念,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
眼前的少女,是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但是,他已经不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有痛苦存在了。
……….
“月铃,你不会一个人的。”
“我会…陪你而去。”
听到这里,月铃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无数情绪。
“有意思…”
“那就让我亲眼见证……你的成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