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手中的因果律发出嗡鸣，那是足以令神战栗的力量，是他在无数征战中淬炼出，只为今日这一刻的终极兵器。
然而，面对王座上那道纤细的身影，他的双手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月铃…”白辞的声音有些颤抖。
纵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要让自己面无表情的杀了这个人…
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月铃看着颤抖着的白辞，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眼中并无恐惧，反而有一丝疑惑。
白辞低声问道。“你不打算和我战斗吗？”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月铃没有丝毫战意，甚至未曾释放出半分魔王的力量，来和自己对峙。
“嗯…还手的话，不是会很麻烦吗？” 她轻声答道。
“毕竟，对于我来说，今天这一刻，可是等了好久了呢...”
“你说什么？” 白辞一怔。
“至今发生的一切，你真以为都是依你所愿发生的吗？”月铃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声音平静：“这一切，皆是鲁米尔所编写的剧本。”
她望向白辞的眼睛，里面只有深深的悲悯：
“他选择了我们，编织了这条时间线，他让我想起一切，赋予你使命，引导仇恨，只是为了亲眼见证，一段深刻的爱，如何转变为极致的毁灭。”
“而你，成功地杀死了所有魔人，也即将杀了我。你完美地演绎了从爱到毁灭的全过程。”
“你到现在，仍在想你必须完成使命终结一切之恶，对吗？“
月铃轻声说道，看着白辞，仿佛在看着一个被无形操控的木偶。
“这就是他为你写好的台词，亦是你赖以生存至今的唯一意义，不是吗？”
白辞呼吸骤停。
消灭魔人，带来和平…消除痛苦….
这是错的？这是对的…这是错的…这是对的？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从尸山血海中走来，让他可以无视一切代价，包括…亲手斩断自己最深的羁绊。
如果这个信念是假的…那他过往的一切，又算什么？
“不…不可能…”
“我亲眼所见了…这个世界的苦难…”
“你所见，只是他想让你见的。”月铃的声音依旧平静，“你所经历的苦难，是他精心布置的舞台，你所感受到的仇恨，是他悄然引燃的火种。”
“从你杀死那个毁灭罪城的魔人，到广场的暴动。”
“从你成为人族的领袖，到改造天启第七序列。”
“从你发起圣战，直到此刻…这一切，都在那个人的引导之下。”
“这就是他的力量，锁定想要的结局，再从无数细微之处干涉命运，甚至可以从改变你一次呼吸的频率开始。”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白辞喃喃发问。
月铃轻轻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月铃…”
“没用的。只要是他想要的结局，他终能通过操纵万千变量将其实现。”
少女话音稍顿，眼中掠过一丝光芒：
“但鲁米尔犯了一个错误，他认为自己的时间观测和改写能力是无解的，但他却无法理解人心为何物。”
“在他设定的时间线中，我回到这个世界之时，就是我们在落日岛重逢那天，我本应解除涯和该隐的封印…但我没有。”
“因为，我的选择，被我们之间的爱所干涉了。”
“就像现在一样，因为爱，我们选择不再任其左右。”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那引以为傲的能力，竟会被情感这种无法计算之物所干扰。”
“所以，鲁米尔变得疑惑，他得到了好奇的情感，他在试图看到真相。”
“他能够窥视时空，改写别人的命运，却永远看不透灵魂的底色，因为人心才是最复杂的造物。”
“小辞。”不等白辞接受这庞大的信息量，少女温柔地说道：“杀了我。”
“我们的反击，现在才开始。”
“什么？！”
白辞连连后退。
“看着我，小辞，”月铃一步步跟上前去，直视着他，
“这是唯一能骗过他的方法。”
“得知真相后幡然醒悟的你，不是他想要的。”
“他需要的是你，深信不疑的手刃所爱之人。”
“唯有如此，他才会沉醉于自己编织的梦境，从而露出破绽。”
“杀了我之后，我不会死。”
“因为，那个人的一切，已经完全托付于我。”
“毕竟，她可是我的梦啊…”
！！！！
就在这一瞬，白辞清楚地看到——月铃的眼中蓦地闪过一抹截然不同的神采，但相同的是一样的温柔和充满爱意。
是希娅。
白辞明白了。
月铃是要以自身之死为饵， 让鲁米尔继续沉醉于他的剧本，而希娅作为其梦境的存在，将会再度出现，成为月铃的庇护所，瞒过鲁米尔的窥视，而鲁米尔看不到灵魂和人心，只会认为白辞完美执行了剧本，杀了月铃。
他绝不知道，希娅，已经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了月铃。
正如他不理解爱一般。
“而在我死后，魔王的力量…”月铃的指尖萦绕起深邃的湮灭之力，“将重新回归于你。”
“唯有融合这份力量，你才会成为完整的你，才能与他抗衡，拥有逆转一切的资格。”
“杀了鲁米尔，毁掉这条被他肆意扭曲的时间线。“
“让我们…回到一切尚未开始之前。”
说罢，她缓缓走向前，主动抵上了因果律的剑锋。
没有任何防御的意图，冰冷的因果律瞬间刺破了她的衣裙，一缕殷红渗出，她却露出了一个近乎解脱的微笑。
“相信我，小辞…等待…然后，终结这场持续了太久的骗局。”
震惊与困惑，以及被强行压抑却从未熄灭的爱与信任，在白辞心中疯狂交战。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那深处的决绝。
最终，白辞的手不再颤抖。
我明白了。
月铃。
我们一起…改变这个被他所干涉的世界。
随后因果之剑，爆发出了璀璨至极的光芒，温柔而决绝地吞没了王座前的身影。
………
“还好吗？“
片刻寂静后，因果律中，少女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那是属于希娅的声音，但白辞知道，她是月铃。
“嗯。”白辞在心中回应，“我们…成功了第一步。”
他望着宫外那因感受魔王气息消失而即将沸腾的联军，漏出了一丝冰冷的笑。
接下来，该我们为你撰写结局了，鲁米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