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然后就看到有个黄毛妹子蹲在地上揉脑袋,不远处停着一只翻倒的滑板,轮子还兀自在转动。
明白了,这家伙踩着滑板过弯,正好赶上我过来,于是俩人发生了弹性碰撞。
毕竟是新生,初来乍到,这种事很常见。我本想释放些善意,但笑脸还没来得及撑起,对方便率先发作了。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
我顿时收起了友好相处的心思——看上去对方的态度并不算和善。
“理不能只说一头吧?”我指指远处的滑板,“踩这种东西赶路,拐角处不应该减速避让吗?”
“就算不懂交通规则,基本的家教总该有吧?”
“你骂我没家教?”黄毛妹子猛抬头,狠狠瞪着我。
“确切说,是发现你确实很没家教。”我反唇相讥。
感谢三个月的暑假工时光,和骑手大哥们激情对喷让我学到了不少脏话。若不是顾及周围还有同学,我完全可以在五秒内把她家户口本挨个问候一遍。
“你算什么东西!”黄毛妹子果然炸了,她猛然跳起来,指着我鼻子大骂,“看你那副穷酸样,怕是一辈子连女生的手都摸不到!”
“那是,您穿得这么漂亮,男人的手想必没少摸。”
人身攻击谁不会,小丫头片子还是嫩点。
这话说得确实有些阴损,黄毛妹子肉眼可见的红温了,她发出擦玻璃那样的怒吼,扑上来就要动手。
麻烦了......我有点后悔,太执着于讨口头便宜,完全没考虑后果。
要是升级成肢体冲突,性质可完全不一样。虽然我不介意用德式背摔教她做人,但如果被拍下来挂到校园内网,我的大学生活也就宣告结束了吧?
万幸,救世主在此时登场。
“天舒!这是怎么了?”有谁快步跑来,声音中带着些许喘息。人还没到,香气便已悠然而来。
好熟悉的感觉——巫山云?
眼前一花,巫山云拦在了我和黄毛妹子之间。她抬头望向我,眼神中满是担忧。
来的正是时候!我大喜,有其他女生在场,性质会缓和许多。
果然,看到巫山云出现,黄毛妹子一怔,神色变得有些犹豫。
“巫山云?”她们居然还认识,“这男的......和你什么关系?”
“他?呃......”巫山云一时语塞。
确实,严格来讲我俩应该算工友,但眼下似乎不太适合说这个。
眼见巫山云不答,黄毛妹子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难道你俩根本不认识?你在发什么神经?”
眼见巫山云的脸越来越红,我心中莫名腾起一股冲动,在大脑思考清楚前,身体便率先行动起来。
“这都看不明白?她是我女朋友啊!”我前进一步,挽住巫山云的手。后者似乎微微往后缩了一下,但终究是没有抗拒。
这就是女孩子的手吗,软绵绵的,像攥着棉花。
“哈?”黄毛满脸不敢置信,她看看我,又看看巫山云,表情像是见了鬼。
“就......就因为这么一玩意儿,你把江少的约会都推了?你脑子有毛病?”
我感觉自己刚才还是骂轻了,这女的简直不会说人话。
“请你不要再这样说!”果然,巫山云语调中也带了些怒气,“天舒是很优秀的人,也用不着和谁去比!”
“你真是......”黄毛还想回嘴,我赶紧打断。
“没事没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和她一般见识。”
“吃饭要紧,你晚上不还有课吗?”
一边说,我一边拉着巫山云往外闯。黄毛兀自在后面叫嚷什么,我权当听狗叫,一句不应。
巫山云面色绯红,像小动物般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一心想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一路走走停停,直至行进到怡然亭,巫山云这才怯怯地戳了戳我的手腕。
“那个......能不能放手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她的手,连忙松开。此时正值傍晚,夕阳映在她脸上,色如晚霞。
气氛有点微妙,我挠挠头,憋了好半天才蹦出一句:“多谢你替我解围。”
“没......没什么的。”巫山云连连摆手,脸还是很红,“‘辣妹帮’的人就是这样,被她们缠上可就麻烦了!”
“辣妹帮?”我一愣。
“女生中的小团体,很出名......据说领头人是个大三学姐,性格张扬,成员都是辣妹打扮,经常聚在一起喝酒闹事。”
仔细一想还真是,刚才那黄毛就是白衬衫、小短裙、堆堆袜,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辣妹三件套。
“她们这样闹,学生会不管管?”
“学生会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有能量......实际上,除非闹出大事,一般的小纠纷压根传不到学生会耳朵里。”
“‘辣妹帮’就是这样,闹出来的事不大不小,学生会犯不上和她们较劲。而其他学生想要发动舆论谴责,又比不过她们人多势众。”
“内网和表白墙长期被她们把持,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原来如此,难怪那家伙一副跋扈样。这么想着,某个严肃的问题突然从脑海中闪过。
“我刚才......好像说了很难听的话。就是说......会不会遭受报复呢?”
“改成陈述句。”巫山云看起来很心累,“一定会的。”
当日夜,十一点半,已是熄灯时间。
我躺在床上,两眼圆睁,迟迟不能入眠。
完蛋,经济问题还没解决,又惹上了很麻烦的群体。
她们会怎么报复?在校园网平台上聚众声讨?向学生会告我黑状?还是挖出黑历史,挂在表白墙上让我社会性死亡?
越想越后怕,我一边琢磨一边狂删浏览记录,B站抖音上收藏的擦边视频、网盘里那些学习资料、迅雷上的神秘数字链接、甚至把浏览器都卸了。其他都好说,只有XP万万不能公开,不然和当众裸奔有什么区别?
而奇怪的是,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却是处处风平浪静。仿佛那真的只是个小插曲,辣妹帮已经彻底将我遗忘——
我本来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第二天,我照常走进华莱士打工,却被店主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小楚。”他讪笑着,“今天店里不缺人手。”
我愣住了——华莱士不缺人手?这是中文吗?
每到出餐期人人都忙到四脚朝天,这还叫不缺人手?
“你看,昨天来了四五个大学生,说是实习。”他向后厨努努嘴,“干活比你快,工资还比你要的低,所以说......你懂吧?”
我顺着方向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女孩们在厨房里嬉笑,虽然裹着围裙,但还是能看出清一色的辣妹装!
“不好意思啊同学。”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她们探出头来,对着我笑,“已经满员啦!”
就这样,一整个上午,我四处碰壁。
勤工俭学申请被驳回了,理由是有更具资格的学生拿到名额;咖啡厅也被辣妹占据,她们拿着拉花杯龙飞凤舞,把图案搅成一坨;甚至于活动中心的向导、小影院的售票员、酒吧的服务生......但凡是能赚到钱的地方,到处都挤满了辣妹。
连悬赏群中的任务都有人随时跟盯,一旦发布便会被瞬间抢走。
中午,我坐在食堂里发愣。一小碗素面根本吃不饱,但看着卡里的两位数余额,我实在没勇气再续一碗。
真不愧是辣妹帮,消息够灵通。知道我手头紧,就用这种方式釜底抽薪。没了经济来源,不出一星期我就要断炊。
真狠呐,我苦恼地抓着头发,耳边似乎传来窃笑声——也对,说不定她们还加派了人手,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怎么办?难道我就无计可施了?
正在此时,手机发出“嗡”一声轻震。
“悬赏:模特一名,限男性。下午14:00-16:00,37教二楼213社团活动室,薪资500,对动作尺度接受能力强者优先考虑。”
模特?
我愣了一下——绘画社那帮人不是天天画苹果香蕉吗?什么时候舍得用真人模特了?
但群里却突然安静下来,那条消息就这么挂着,似乎正等待着某个有缘人。
屮,明白了,冲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