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金币买不来心意
凯尔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看着艾拉平静无波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让他无所适从的疏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凯尔急忙辩解，声音都有些变调。
他只是想弥补，想让她好受一点，想让她知道自己知道错了。
可他选了最愚蠢的方式。
艾拉轻轻歪了歪头，动作里带着一丝不解，又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哦？那勇者大人是什么意思？”
她反问，语气依旧平淡。
“您打碎的，是我从执事大人那里磨破嘴皮才申请来的特制药瓶。”
“是我一株一株从后山悬崖边上采回来的凝露草。”
“是我花费了无数个夜晚，小心翼翼控制火候才提炼出来的精华。”
艾拉每说一句，凯尔的头就低一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打碎的，不仅仅是一些瓶子和药草。
那是艾拉的时间，是她的心血，是她在那个简陋小神殿里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不为人知的骄傲。
“这些东西，”艾拉顿了顿，伸出那只包扎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钱袋，“勇者大人觉得，它们在货架上标价几何？”
凯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烧得厉害，比之前被艾拉讽刺时还要滚烫。
他想道歉，想说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艾拉看着他那副窘迫又懊悔的模样，心里那点因为受伤和东西被毁而升起的郁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些许。
真是……活该。
她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但同时，看着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甚至有些不可一世的勇者，如今像只做错事等待主人发落的大型犬，艾拉又觉得有些……怎么说呢，微妙的畅快中夹杂着一丝丝的不忍。
她果然还是太容易心软了，哪怕对方是个超级大笨蛋。
“金币，”艾拉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距离感，“您还是留着给自己添置新的武器，或者给您的新牧师买些华丽的法袍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我这里庙小，供不起您这尊大佛，也用不起这么‘贵重’的赔偿。”
这话像是一把软刀子，不锋利，却磨人。
凯尔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受伤：“艾拉，我没有要找新的牧师！”
“哦？”艾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凯尔语塞，他想说他只要她，但他知道艾拉现在根本不会信。
他看着艾拉依旧带着薄茧，却因为常年握着草药而染上淡淡清香的手指，喉咙发紧。
“那些药瓶，我会想办法赔给你。一模一样的。”他笨拙地承诺，声音有些艰涩。
“药草，我也可以去采。你去哪里采，我就去哪里。”
艾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至于你说的那些精华……”凯尔的脸皱成一团，这个他是真的没办法了，“我……我可以学！你教我，我肯定能学会！”
他说得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傻气。
艾拉看着他，忽然有点想笑。
让一个连药草都分不清的勇者去提炼魔法精华？
他是认真的吗？
她强忍住笑意，板着脸：“勇者大人，您屠龙的技巧，恐怕用不到熬药上面。”
凯尔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被戳破了的气球。
“那我能做什么？”他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问道，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无措和一点点……可怜兮兮的期盼。
艾拉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些没辙。
她最受不了这种眼神了，以前队伍里那只蠢萌的魔宠犯错时，也是这么看她的。
真是的，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勇者，怎么现在越来越像某种大型弃犬了。
艾拉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样吧，”她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储物间被你弄得一团糟，那些架子也摇摇晃晃的。”
凯尔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找到了方向的迷途羔羊。
“你，”艾拉指了指墙角歪倒的扫帚和抹布，“把这里，彻彻底底，打扫干净。包括修好那些快散架的架子。”
“记住，不准再打碎任何东西。也不准用你那乱七八糟的神圣之力。”
艾拉补充道，她可不想神殿储物间再经历一次“洗礼”。
“好！没问题！”凯尔立刻响亮地回答，生怕艾拉反悔似的。
打扫卫生，修东西，这些他……应该可以！
虽然他以前从没做过。
但是为了艾拉，他什么都愿意学，什么都愿意做！
看着勇者大人兴冲冲地拿起扫帚，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艾拉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哼，笨蛋勇者。
路还长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