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前。
“虽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不过姑且相信你一次。”
陈霖光整了整好不容易从箱底里翻出来的六本物理教材，垒在桌面一角，从最顶上拿过一本翻开。
“先说好，每页我只大略看一眼，看完就翻。你跟得上就尽管跟，跟不上我也不会等。”
“真是低看本爵。请开始吧，你读得怎样快，本爵都能跟得上。”
陈霖光把书脊压在桌面上，大拇指摁住书侧。
哗啦啦，书页从头到尾翻飞了一遍。
“？”
“跟得上吗？”
“你这是在看书？难怪那么简单的问题你都解决不了！”
“喂，你懂不懂啊？！这叫量子波动速读！量子！”
“量子？”声音愣了愣，“这是量子……”
“行了行了，”陈霖光没有到真的相信什么速读的程度，也就是煞煞这个什么爵爷的傲气。
反正马上高考，回归一下教材也不坏。
“认真看哈！”
这下倒是比较规矩地一页一页翻着，脑袋里也安静了下来。
上次这样用心读书还是上次，啊不，是快两年前。
翻了十几分钟，这本就算看毕了。尽管其实也没读进去什么东西，不过确实把高一第一学期涉及的运动学和静力学大体过了一遍。
这部分陈霖光的功底还可以，就算很久没有好好接触也不至于看不懂。
“感觉如何？”陈霖光问。
“这些是《数学原理》中最基本的内容，没什么问题，继续吧。”
陈霖光也不多话，伸了伸懒腰，拿起第二本看了起来。
书页翻动，一下午无话。
等到最后一本选修教材被翻到封底页时，陈霖光长长出了口气，把书往桌上一撂，顺势起身，转而瘫在了床上。
“有头绪吗，爵爷？”
“我有几点想要说明。”
“请。”
“第一，惠更斯那家伙居然蒙对了，让我很是意外。”
“波粒二象性吗？”陈霖光努力搜索着脑中相关的只言片语，“但你也没错吧？”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想不到爱因斯坦的光量子假说跟你的所谓量子波动速读有任何关系。如果一定要强行拼凑的话，恐怕只能说每张纸之间也如同量子一样，是分立的。”
“那你就当我在说梦话好了。”
反正本来也差不多。
“第三点。”那声音继续道，“你的课本里，涉及电与磁的内容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但是力学和光学，我想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的考试方法在表达什么。”
“我学了三年，我都没明白。”
“但我是艾萨克·牛顿。”声音顿了顿，“无非就是对我的《原理》中定义得不够精确的量做了细化，把语句换成方程，仅此而已。
拿题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
十五分钟后，桌面上摊着一本试卷和一本答案，卷子上躺着一根快写完的中性笔，卷子前坐着一名张口瞪眼的18岁学生。
“全对啊……一道错的都没有啊……”
只是把课本看了一遍……
“电学和磁学的题目，可以展示给我了。”
一刻也没有为全对感到欣喜，自称牛顿的声音就又开始催促道。
“你不是还需要时间消化吗？”
“几个简单的情境，外加一些只需要记忆的公式而已，十五分钟已经是在有别的问题干扰下才能达到的时长了。”
陈霖光不敢怠慢，赶紧翻过卷纸，从选填中的空位开始做起。
等到少年再一次扔下笔，甩了甩已经有些酸软了的手腕的时候，有没有全对已经是稍微翻翻答案册、大概瞅一眼就能知道的事情。
选填可能还有目力过人偷瞟了答案记住的因素。但那些计算大题的答案页，刚才都还没翻到呢……
“我地个乖乖……”陈霖光边甩着手边感叹，“搞不好你还真是牛爵爷本尊……”
“什么叫搞不好？”
“啊……这个……”
陈霖光开始有些想法了。
不管他是不是牛顿本顿，现在反正都住进自己脑子里了，而且貌似做题水平还相当不错。
如果到时候能帮自己考物理的话，那真是一尊该供着的大神！起码考完试之前都要恭敬一些。
“哈哈，爵爷，之前是我讲话太大声了，我现在给您道歉！”
说完，陈霖光就打开手机，搜出一张牛顿的照片摆在面前，然后双手合十，虔诚拜了三拜。
“我说停停。”牛爵士立马喊了起来，“我不是圣人，更不是偶像，你正常点！”
“真是怪规矩。”
悻悻地收起手机，左想右想，还是换了尽量讨好的柔和语气，
“爵爷，跟您商量个事呗？”
“讲。”
“我……我那个啥，不是下周要……你知道的，嘿嘿，要考试嘛……”
“我明白了，”牛爵士打断他的话，“想让我帮你考试是不是？”
“嗨，嗨呀爵爷您这，您看真是……”
“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正有此意。”
“啊呀！这太好了！爵爷这这这，真是对小的恩同再造，哈哈哈，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好了！”
陈霖光兴奋地搓着手，站起身四处踱步。
“更不用表现得这么感激。”
“是是是，爵爷您境界高远，帮我一把不过举手之劳，小的只是实在忍不住对您的涛涛恩情表达……”
“我是有条件的。”
“啊？”
陈霖光顿时有些懵。
不是，我的脑子都给你借住了，你还谈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
“我在你的记忆里检索，发现物理已经是一门专业了。
而就你给我看得课本来说，这门专业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原理》的范围。”
“所以呢？”
“想要我帮你的话，你必须报考物理专业。”
“这，这怎么可能！”陈霖光跳了起来，“我连高中物理都没掌握多少，你让我报物理专业？这不是坑我吗！”
“但我完全掌握了。而且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还活着吗？”
“按理说，你的后半句话是完全错误的。你现在应该在西敏寺中长眠。”
“但我没有。”牛爵士说，“而且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你来说都不算什么‘按理’的吧？”
“那倒确实……”
“所以，尽管知道你没有对于上帝的信仰，但我也只能将这一切归因为祂的旨意。”
陈霖光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我沉睡于那块金属当中长达数百年，最后还被制作成了钢笔的笔尖。然而确信无疑的是，我的魂灵并没有随着肉体一同被黄土掩埋。
全能的主展示祂的神迹，以使我终能有一天消解因不能更长久地侍奉祂并揭示祂的伟大创造而产生的无比痛楚。让我附身于你，一个东方人，则既是一个开化异教徒的机会，更说明祂对一切世人的无边垂爱。
换句话说，你已经有使命了。”
“嗯……
我答应你。”
陈霖光思忖片刻，摸着下巴回答道。
倒不是被爵爷这一番话说动了。刚刚的激动多半是因为这两年被物理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但是冷静下来想想……
以自己现在这个成绩，考92的好专业是不可能的，最多考一个相对处在较低分数段的2类院校的当前学科质量与未来发展前景广泛受到较低评价的专业。
反正也没办法更糟，能在这位爵爷的帮助下考进一所还不错学校的物理专业，已经很能够向父母交代了。
至于大学的学业，不还有他呢吗？
……
“什么？物理？”
林筱柚瞪大了眼睛。
现在是六月二日的早上七点，距离自习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对啊？要报什么专业，不是你问我的吗？”
陈霖光掏出一本数学练习册放在桌上，自顾自地翻开。
数学也是自己的一个弱项。跟物理加在一起可以合砍100分！
砍掉的砍。
“你……你没事吧？”
一只冰冰凉凉的柔软小手伸上来，“啪”地一声摁在陈霖光的额头上。后者顿时一激灵，赶忙躲开。
“也没烧啊……”少女蹙眉。
“当然没烧。”陈霖光拿起笔看起题来，“你不是觉得我这两天很怪吗？”
“是啊，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少女凑上来，“老实交代……”
耳朵被轻轻拽住。
“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噫呃！”陈霖光一张疲惫的脸立马烧得通红。
机械地转头一看，少女的眼神带着试探、好奇、坏笑与莫名其妙的淡淡幽怨，直勾勾地射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