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照与暗涌
雪昭灵被二姐雪昭舞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回到精灵族在雅兰学院的专属庭院。庭院清幽，古树参天，浓郁的生命气息对虚弱的身体颇有裨益。但雪昭灵此刻的心绪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难以平静。
雪昭舞将她安置在铺着柔软绒毯的躺椅上，又细心地倒了杯温润滋养的精灵花露。“昭灵，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我去给你弄点补充生命力的浆果来。”她拍了拍妹妹的手，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探究，但终究没有多问，体贴地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庭院里只剩下雪昭灵一人。她闭上眼，识海中立刻响起雪宫桂疲惫而严肃的声音：【感觉好些了吗？】
【嗯。】雪昭灵在识海中回应，【就是身体还很空乏，精神也有些疲惫。雪宫桂，那个‘雷电将军’……】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雪宫桂打断她，语气沉重，【那是‘尘世七执政’之一，稻妻的统治者‘雷电将军’（巴尔泽布）的投影。但出现在你身上的，绝非简单的模仿或投影异能。它承载的，是灭世大人神威中代表‘终结’与‘永恒’的雷霆权柄的一丝碎片！是星核碎片共鸣，加上你保护楚江月的强烈意念，以及你体内被灭世大人引导过的终焉之力，多重因素叠加下，才短暂唤醒的。】
雪昭灵的心沉了下去：【权柄碎片……灭世神的力量……那我岂不是……】
【一个行走的、不稳定的‘终焉’载体？】雪宫桂的声音带着苦涩，【某种程度上，是的。这也是为什么灭世大人要加固封印。这个形态是双刃剑，它可能在你生死关头救你一命，但每一次使用，都在唤醒你血脉深处那属于灭世的本源力量，也在消耗你自身的存在去承载它。更可怕的是，这种接近本源规则的波动，可能会被某些存在感知到……比如，对‘源初之种’虎视眈眈的‘守望者’们，或者……其他觊觎终焉之力的存在。】
雪昭灵沉默了。她想起了创世与灭世降临时的低语，想起了自己那颠覆性的身世。这份力量，是血脉的馈赠，也是宿命的枷锁。
【那我该怎么办？】她感到一阵无力。
【变强！】雪宫桂斩钉截铁，【尽快提升你自身的实力！幻想级太弱了，连承载一丝权柄碎片的反噬都承受不住。你需要更强的体魄，更坚韧的精神，更庞大的灵力去构筑你自己的‘容器’。只有当你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更好地掌控这份力量，而不是被它支配甚至吞噬。同时，尽量避免再次唤醒‘雷电将军’，除非……万不得已。】
雪昭灵握紧了拳头。变强！这是唯一的出路。为了自己，也为了……保护那些重要的人。楚江月挡在她身前的身影，楚螭惊骇的眼神，二姐担忧的目光，还有母亲雪珂那深不可测的注视……都化作了沉重的动力。
就在她心潮起伏之际，庭院的门被轻轻推开。楚江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换下了训练服，穿着一身简洁的银月色常服，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江月姐？”雪昭灵有些意外，连忙想坐直身体。
“别动。”楚江月快步走近，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和。她将食盒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小巧、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和灵力波动的点心，还有一壶热气腾腾、药香四溢的灵茶。“龙宫秘制的‘蕴灵酥’和‘养神茶’，对恢复精神体力有奇效。”
她自然地坐在雪昭灵躺椅旁边的石凳上，拿起一块点心递过去：“吃点东西。你消耗太大。”
雪昭灵心头一暖，接过点心小口吃着。点心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楚江月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追问刚才的事情，只是在她吃完一块后，又适时地递上温热的茶水。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庭院里很安静，只有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和雪昭灵细微的咀嚼声。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驱散了雷电将军带来的冰冷恐惧，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
“谢谢……江月姐。”雪昭灵喝完茶，低声说道。不仅仅是为了点心和茶。
楚江月接过空茶杯，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雪昭灵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颤，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楚江月的银眸清澈，清晰地映着雪昭灵的身影，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还有一丝……雪昭灵看不太懂，却让她心跳加速的深邃情绪。
“不必言谢。”楚江月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保护同伴，是应该的。”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下次……不要那么冲动。我很强，没那么容易被击中。”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似乎在为雪昭灵为了保护她而涉险感到……心疼和后怕。
雪昭灵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脸颊微热，鼓起勇气迎上她的目光：“可是……看到你有危险，我没办法冷静。”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
楚江月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银色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瞬间翻涌的情绪。过了几秒，她才抬眸，深深地看向雪昭灵，声音低沉而认真：“我明白。但是昭灵，你的安全，同样重要。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三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雪昭灵心中漾开层层涟漪。这几乎是楚江月能说出的、最接近表白的话语了。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淹没了雪昭灵，让她苍白的脸颊染上了动人的红晕，紫罗兰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楚江月看着她瞬间生动的表情，嘴角也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冰雪消融，刹那芳华。她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再犹豫，动作带着一种珍重的意味，轻轻拂开了雪昭灵额前有些汗湿的粉发，指尖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承诺。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阳光暖融融的，灵茶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所有的恐惧、担忧和沉重的秘密，似乎都在这一刻被短暂地隔绝开来。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在静谧的庭院里悄然共鸣。
然而，这份难得的静谧与心照不宣的温情并未持续太久。
一股极其隐晦、带着强烈恶意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瞬间在雅兰学院外围的防护结界上晕染开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这股波动极其微弱，寻常强者根本无法察觉，但楚江月身为空间系异能者，又是龙皇长公主，对空间变化异常敏感。她豁然抬头，银眸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波动传来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雪昭灵识海中的雪宫桂也发出了尖锐的警告：【昭灵！有东西在强行渗透结界！气息……带着‘守望者’的标记！是冲着你或者星核碎片来的！】
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楚江月猛地站起身，周身空间之力无声涌动，将她与雪昭灵牢牢护住。她看向雪昭灵，两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凛冽。
暗流，终究还是突破了表面的平静，汹涌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