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是怎样的悲哀,却哭不出来,她想起了自己是为什么死去的了。
她记得是一起出去玩,可是那个朋友忽然说自己病了,然后给她发了一个药单过去,而那个时候,刚好在下雨。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是那样在意自己仅有的一个朋友,跨上自己的自行车就用力蹬,满心都是对朋友的担忧,而现在她只看到了自己那时候的狼狈。
道路没有修缮,所以坑坑洼洼的,为了快点见到朋友,她特意抄了小道,可是小道的出口偏偏是一条大路,就在自行车冲出小道的那一刹,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她只记得在最后的时刻,她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希望自己的朋友可以来救自己,因为那个地方确实离朋友的住处不远,而她看到的是那些“朋友”们。
“你说,要是你对那家伙说你病了,让她赶紧给你买药她会不会信啊?”
“去去去!前两个小时还没事,转头就病了?”
“她又不是医生,再说了,病不都是那样吗?”
“你就试试呗,你看那家伙成天跟在你后面像个狗一样。”
“试试!试试!”
就像是让她和自己交朋友一样,她们又在怂恿这家伙。
而在最后,等到那些朋友来到的时候,她才死了不久,可是那些同事却吓坏了,她们怎么会见过死人。
留在殷怀脑子里的是那些人的惊慌失措,她们慌慌张张的觉得既然是自己发的消息导致了殷怀的死亡的话,她们都会遭殃,她们都还年轻,她们都不愿意承担法律责任,,她们只是开了个玩笑,为什么要承担法律责任?这只是她们的一个玩笑而已,不是吗?
她看着那些人毁了她的手机,然后把和她有关的删了个干干净净,看着她们,把自己丢到了河里,在那个朋友将她丢下去的时候满脸都只有慌张,一同丢下去的人,还有那盒药。
真是奇怪的情感啊,愤怒、悲凉、痛悔、绝望,可是对于她而言只剩下了冷漠。
最后,留下的是尸体的被发现,可是,那天刚刚好,市里的领导来县里检查了,事情就这么被盖了过去,家人找了一段时间就彻底放弃了,只有一份档案留在了机关的资料库里,说不定尸体会在什么地方被打捞,而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愿不愿意买回来自己的尸体。
就这么死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个国家的人口那么多,不是吗?
结束了。
殷怀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工作人员,自己的一生吗?卑微?对,就是卑微。一个惨死了都没人在意的人,一个用真心作为了别人的玩笑的人。
卑微到家了。
“小妹妹,其实。”工作人员看着她:“我们也可以特事特办的。”
“什么?”
“你可以,到异世界去。”工作人员开口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而且,你选择了还阳,也是为了你的那个朋友,对吧。”
“呜~”殷怀哽咽着蹲下了,她本可以往生的,可是她放弃了往生的的机会选择了有限的还阳,就是为了那个唯一在意自己的人,而现在却被告知,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
“还有比我更蠢的人吗?浪费了两条命为了一个玩笑!”殷怀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可以到一个异世界去,成为另一个人。”工作人员递出了纸巾。
殷怀看着她:“那,原本的那个人呢?”
“这个你就不用关心了。”工作人员说道:“拟限性委员会是无限和有限的边界,我们能够做到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你前往的是被创造出来的几个世界之一。”
“那,万一,我被认出来了呢?”殷怀这次留了个心眼。
“这你就多虑了,你并不是简单的穿越,而是和对方融魂,你和她会融为一体的。”工作人员拿出了一份合同的同时拿出了巧克力:“这是给你的补偿,希望可以慰问你的心灵。”
“谢谢。”殷怀拿起了巧克力:“没有葡萄干吧?”
“这东西是带给你一次转机的,你可以用它索取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工作人员说道:“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毕竟我们是有良心的,所以这是我提前给你提个醒,我们不是丘比。”
“命运的任何馈赠都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你并不是实现了一个愿望,而是将自己改变,,你获得了什么,就要承担那东西带来的代价,就像是既然许愿变成富豪,就要接受无人信任,变成天才,就要接受他人排斥一样,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殷怀郑重的看着工作人员发问:“我不用负担除了那东西以外的代价,比如被迫去干什么,对吧?”
“不会,可是。”工作人员苦笑:“就像是化学反应一样,总会产生什么蝴蝶效应的,我们不能确保你的异世界生涯顺利,我们只能,祝你好运,如果你想好了,就吃下那东西,说出你的愿望吧。”
殷怀犹疑的剥开了包装纸,她还是将那东西吃了下去,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希望,可以被爱。”
恍惚间,她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她来到了一个古代的王朝,她是那个王朝一个庶出的三公主,一个政治斗争当中无关紧要的角色,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有着出众的美貌,杏花一般粉嫩的发色和美轮美奂的容颜,那张小脸丰满滑润,白里透粉,精致的五官令画中人也自愧弗如,杏眼朱唇樱桃小口,娇小的身躯和纤细的腰肢,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美人。
她从小生活在那深宫大院,自幼便是衣食无忧,皇帝格外宠爱这个漂亮的小公主,而因为庶出和女儿身,也让她远离政治冲突,她自幼获得着万人的宠爱,却……
殷怀细细品味着那样的情感,是忧郁还是哀伤或者是……
她觉得那样的感觉很熟悉,可又说不出那是什么。
终于还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将她叫醒:“三公主!快醒醒!别睡了!”
殷怀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朦朦胧胧的,好像睡得很死,于是下意识就是一句:“五分钟之后我就醒来。”
说着居然还把手伸出去了。
“来不及了!三公主,多有得罪!”
她忽然就从被窝里被拽出来,然后视角一阵天旋地转,她直接给背到了背上。
睁开眼睛一看,华丽的行宫一片狼藉,那些个带着高顶纱帽的太监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第五个身穿褐色布衣的人紧紧地跟在殷怀的身边,殷怀看向了那个背着他的人下意识喊出了那个名字:“梁梅?”
“三公主,得罪了!勒住我的脖子,别掉下去!”梁梅双手从后面拖了拖殷怀:“小人这就带您出去?”
一阵风一样,梁梅就带着她冲了出去,事发突然殷怀只能紧紧勒着梁梅的脖子,可是一出去迎面就是两个拿着长戟的士兵冲了过来,梁梅没有过多犹豫,殷怀看着他一脚踏到了柱子上一下子飞出五六米,而屋里很快传来了枪响,那些士兵拿着火绳枪跟了过来。
“怎么了,梁梅!到底怎么了!”殷怀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您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些很快就都会结束的!”梁梅背着她一路往南边的方向冲,殷怀的记忆告诉她那里是皇家的后院。
梁梅走路如风一般,遇上了那些7、8米的宫墙直接翻过去,四周的景物飞速的往后倒退。
“到底怎么了梁梅!”殷怀加大了音量,在记忆里,这个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皇室的疑心病严重,那些贴身的人都是从小培养的,梁梅就是她的随身书童,现在的她年龄是17刚满,而梁梅已经25岁了,他是外戚的孩子,从小就被选中成为了公主的书童,自幼和他呆在一起,为了保护公主学了一身的本事,基本是殿内的半个管家。
“打进来了!”梁梅冷冷的开口:“叛军打进来了!”
“就这么打进来了?”殷怀愣住了,作为公主,她的行宫相当靠后,要是城门被攻破了,她肯定早就得到消息了才对啊。
“警钟呢?没人警戒吗?”
“就别指望那群虫豸还能办事了!”梁梅咬牙切齿的说:“早跑了!”
“父皇呢?”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几句话的功夫梁梅已经把她背到了最后一道宫墙外,高15m有余。
殷怀回过头,那些褐衣侍卫端着火绳枪赶了过来,很多的人身上已经挂彩了,很明显他们是一路杀过来的。
“公主,抱紧我。”梁梅稍微往后退了退。
“没有门吗?”殷怀吓到了,那可是15m高的宫墙啊。
“门闩太结实,关门的跑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梁梅两只脚踩到了墙上,三步并两步,墙就像是平地一样被他踩在脚下,一晃神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墙顶。
这里虽然不是皇宫的最高处,却已经将绝大多数的建筑尽收眼底,殷怀只看到的一副家国破碎的样子,梁梅伸出了手捂住了殷怀的耳朵,可是炮响还是震疼了她的耳膜。
九层宝塔在巨炮的轰击下带着烈火倒塌,不知压死了多少百姓,冲天的烈火撕碎了黑夜,把火烧天是在向世界宣誓他们的反抗,兵戈铁马踏碎了繁华,刀枪剑戟撕碎了官服,绚烂的琉璃瓦在烈火的映照下反射出别样的色彩。
硝烟取代了天上的云,谁都没想到那些太监和宫女做最后的顽抗,闯入宫中的起义军迫切的想要将威严踩在脚下,往日的富贵如同琉璃盏一般被撞破,烈火与哀嚎传遍了整个京城。
“我们要去哪?”恐惧让殷怀的声音颤抖。
“不必担心,公主。”梁梅开口道:“城破金銮倒,海外有孤忠;江山延万里,君王社稷存。”
“大昭还没有亡。”
殷怀摇了摇头:“你只是一个书童,天下大势又了解多少?”
“至少,我可以保护好您。”梁梅知道,三公主此时已经失落到了极点了:“我们先行伪装,然后出城,有我们在,您不会有事的。”
两个人走了下去,梁梅刚刚放下三公主,就看到了公主泪眼汪汪的样子。
梁梅伸出手想要抱住公主,可是手才要伸出去,他就跪在了地上:“公主,您别害怕,只要我们隐藏好了,您不会有事的?”
“你就能保证吗?”殷怀可悲的笑了笑,她是学过历史的人,太清楚那些被推翻的皇室绝大多数是什么下场了,她只是为自己感到可悲,再来一次的生命,还有没弥补任何遗憾,就要这么草草结束了。
“小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梁梅很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公主。
“都这样了,你还顾忌什么?”殷怀叹了口气,就这么成前朝余孽了?
“小人不敢,小人这辈子都是您的书童,万不敢以下犯上!”梁梅立刻把头低了下去:“公主,圣上的5个女儿当中您是第三位,又是淑妃所生,淑妃是选秀进来的。”
“所以,叛军应该不会刻意针对您。”
殷怀笑了笑:‘也是,这么个边缘地位,没必要太针对。’
“公主?”梁梅看着苦笑的她。
“梁梅。”殷怀抬头看着跟着自己的十来个人:“你们,愿意保护我这个会给你们带来祸害的人吗?要知道,你们现在,已经可以拿我当投名状了,说不定,还能换来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