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你，看上那个三公主了吧？”
来自老父亲的直球给李如杨弄懵了，可是他看着一脸凝重的父亲，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只能试着开口：“我要是，看上了呢？”
“那好啊！反正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三公主名誉极高，又是倾国之姿的美人，为父这就找媒人给你论婚事！”
“啊？”李如杨愣了一下：“爹，你认真的！你的儿子就这么喜欢上了你个女人，都没有和那个女人相处多久！你就这么放心吗？”
“我放心啊。”李天栋大大咧咧的：“你要是真的看上了，保准是魂不守舍的，所以为父直接给你拿下，省的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到时候你再因为求而不得闹出来《蒹葭》那一套了我才麻烦。”
“所以你看上了就直接说就是了，对你我都好！”
李如杨尴尬的笑了两声：“你就不怕我们不合适？”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这个世界上8成的婚礼都是半推半就的，9成的家庭都是凑合过来的，要是事事追求完美，那才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管怎么样，你先拿下来再说！”李天栋拍着胸脯：“至于之后，那是之后的事情。”
“啊，这……”面对父亲的坦诚，李如杨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可是，要是出事了呢？”
“还是你自己眼瞎，自己收拾烂摊子去。”李天栋的回答斩钉截铁。
“哦，爹，合着您的意思是，您撮合成了一桩事，之后出了岔子需要我自己负责。”
“对啊！”老爹出乎意料的坦诚。
“你这不是挖坑给儿子跳吗？”李如杨不禁扶额。
“所以我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啊。”李天栋笑道：“踩进自己爹当年踩进的坑是每个儿子成为父亲的必修课！我不能耽误你的成长啊儿子！爹这都是为了你好！”
“再说了，有困难了解决困难不就好了？”
“那困难是怎么来的呢？”
“这你就别管了。”
李天栋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你用不着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我不是看不开的人，你就是哪天从青楼领出来一个头牌，勾搭上了金帐汗国的公主我都认，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喜欢谁，就大胆追求，优柔寡断那是兵家大忌！”
“有条件咱就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咳咳！”李如杨尽力掩饰自己的尴尬：“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你是辽东铁骑的少主家，她是三公主，你俩的身份差的不大呀，女的长得阳春白雪——”
“没有这么形容女孩的！”
“性子阳，为妻春，皮肤白，洁如雪，阳春白雪，没问题。”李天栋信誓旦旦的开口：“你也音容笑貌的。”
“怎么还开黄腔了呢？还有，音容笑貌是形容死人的！”李如杨还是绷不住了。
“战士应当视死如归，马革裹尸乃是光荣，我这是夸你长得很壮烈！”
“这都什么词啊！”
“别打岔！”李天栋锤了一下他的脑袋：“人间四月芳菲尽，一枝红杏出墙来；沉舟侧畔千帆过，却话巴山夜雨时。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艳遇啊。”
“爹，咱是大老粗就别卖弄诗文了行吗？我怕人家笑话！”李如杨终于不行了，自己这个爹只要一从战场下下来就一定是这个样子：“再说了，要是人家看不上咱呢？”
“那就是你的能力问题，不用担心，上阵父子兵！”李天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有我呢！”
“不行，恋爱这方面，兄弟是最不靠谱的。”李如杨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父子不是兄弟。”
“老话说得好，多年父子成兄弟！”
李如杨还是离开了，要说他对桓卿琬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可能的，相反，他对桓卿琬的感觉非常强烈，恨不得和她缠缠绵绵到天涯，可是他感觉不到自己这种感觉的由头。
只是莫名的很喜欢她，李如杨明白，只是外貌的话还不至于，但是他也搞不明白桓卿琬吸引自己的方面在哪，可那强烈的感觉是真的。
“我去，我爹指的该不会是这个吧！”李如杨才反应过来：“中了狐狸精的招了就直接给狐狸精上垒就完事了？这是什么没溜的解决方式！”
“李将军。”梁梅对着他面露难色。
“你是？三公主的书童？”李如杨打量了他一遍：“身手不错。”
“您谬赞了。”梁梅看着李如杨：“我来这里，是求将军一件事的。”
“你说。”
“主要是两件事，第一件，我想将军应该可以答应，国难当头，我希望入伍参军。”
李如杨愣了一下：“这有什么，你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了，你是体修还是脏器？”
“体修。”梁梅捡起了一块石头，只是把它平放在手掌，石头就直接飞了出去，然后在半空中炸开。
“不容易啊！”李如杨看着他：“这个年龄这个水平，可以了啊，砸砸东西劈劈砖头不难，可是能运转导致这个份上可不简单，你是怎么学来的？”
“太监收拾后宫的时候不仔细。”梁梅笑了笑：“不过他们看着，不敢练的太明显。”
“那你可以说是个天才了。”李如杨看着石头炸成的沙子，他认得这是转力法，可以将“力”的施加进行多重运用，而刚才梁梅展示的是两种很不错的技巧。
一种是平起，明明手掌平放，可是石头却横着飞，那是把力直接传导到石头上，至于炸开，那是震力，这个不难，可是像梁梅一样精准控制不简单。
“第二个要求呢？”
李如杨没有想到，梁梅居然扑通一下直接跪下了：“我这等身份的人，敢提出来这样的要求就应该砍了我的头了！”
“这是干什么！”李如杨赶紧要把他扶起来：“你这样的功夫走镖行驿那都是绰绰有余的了，还没必要这样！”
“我想，让您娶了公主。”
一句话下来李如杨是如遭雷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如杨复杂的看着他。
“将军，我不傻。”梁梅苦着脸：“我爹叫梁由术，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两厅惨案的梁由术？”李如杨看着他：“那个东羽党和内阁掀起来的惨案？你爹是就是那个找人替罪不成，结果自己成了替罪羊的那个？”
“是。”梁梅苦笑：“公主的书童，怎会是一般人呢？我也是因为身份才豁免的。”
“所以我知道，那些内阁权臣的嘴脸，如果公主回到了那里，必然就是一个傀儡，可是她的出身又注定了，公主不是权力斗争的核心地位，我害怕，公主会不会也就这么成为了那些不明不白死了的人。”
“所以。”梁梅看着李如杨：“如果公主和您成为一家，那就至少有个靠山，有条退路了吧？如果您答应，我梁梅愿意把命送到您的手里！”
李如杨看着梁梅叹气：“你一个书童，还能有这样的觉悟也是难得，走吧。”
“走？”梁梅看着李如杨。
“去问问你家公主是什么意思。”
“所以，这就是二位来找我的原因？”桓卿琬看着两个人，二人齐齐点了点头。
桓卿琬笑着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有选择的那一个啊！都来了这里了，还需要客套什么呢？一个失去了靠山的公主就是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家伙，我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不是吗？”
“您大可不必——”梁梅刚想开口，却被桓卿琬伸手打断了，他看着桓卿琬伸出了自己的手牵住了李如杨的手，不明所以的李如杨看着桓卿琬居然把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脯上，然后看着桓卿琬凄美的开口：“你要要我，你要要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李如杨急忙把手抽回：“我不能欺负你！”
“噗！”
二人看不出桓卿琬是在哭还是在笑，刚才的话完全是她学来的，那是她大学时候最喜欢的作家汪曾祺在《辜家豆腐店女儿》里的一句台词，可是她吗，没有想到的是，李如杨的回答居然如出一辙。
她切身体会了那样的感受。
“你觉得你在欺负我，是在趁人之危，将我的尊严凌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我的尊严会丢的更干净。”桓卿琬居然对着两人嫣然一笑。
“这反倒是我绑架你了，李将军。”
李如杨不知说这么是好。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我要是真的和你在一起，反倒是高攀了。”桓卿琬摇摇头：“你知道吗？李将军，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是我把你拉进来这个死局的！”
“这又从何谈起！”李如杨看着桓卿琬那楚楚可怜的脸，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反倒是真心诚意的悲悯，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悸动。
“梁梅，虽然这么说很不识好歹，但是，以后还是别这么做了，不值得。”桓卿琬拉住了梁梅的手：“如果李将军不知道，那我就是个添头，年三十的咸菜。在整个未来处于一个鸡肋的位置，本来，我就已经接受了，至少，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至于梁梅，你跑就是了，一国宰相还不至于和一个书童过不去。”
“至少，不用再麻烦什么人了，就这样过去，其实，也挺好的。”
李如杨不知为何，他感受不到她作为一个公主应有的感觉，反而是，满满的自卑，这不像是一个皇室应该有的，可是这样的自卑，这样别样的善解人意却更加重了李如杨对她的感觉。
“可是，李将军进来了，那就是马高镫短，上下两难了。”桓卿琬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和李将军到底合不合适，可是我知道，如果抱着保护我的心态带走我，李将军就是那句话：‘我不能欺负你’，您知道那对我不好，却还是这样选择，而我会带来什么麻烦，我们之后又该怎么样，那都还要另算了。”
“而放弃了呢？也不行啊，您要是不知道，那就和您没关系，您知道了却看着我跳进了火坑里，那，你的良心也不会过得去的吧？”桓卿琬注视着他：“这就是一个道德上的死局，一个无论怎么选，我都是那个让人不痛快的家伙的死局。”
“可哪怕我任性的想要追求自由呢？更不可能了啊。”桓卿琬叹气：“我骑了两天马，就要卧床休息，我干不了农活又不懂纺织，像我这样无故不分的人也就阮琴这么一门手艺，也不足以养活自己。”
“我过得不好，梁梅一定会难受，我想要过得好，那——”桓卿琬捋了捋梁梅的头发：“你呢？就这么把人生栽在我身上吗？可是，我要是说出来以身相许的话，你会——”
“万万不敢！”梁梅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不想让自家公主这样，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些东西不是他能改变的。
“是啊，你甚至不愿意接受我。”桓卿琬笑笑：“这真的值得吗？”
“将军，梁梅，我不过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会为你们带去负担的人，无能的我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本，而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干脆，忘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