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卿琬出神的看着几枚铜钱在梁梅的掌间翻涌不止,然后梁梅将一个纸团在蜡烛上点燃,那一团小火苗居然在梁梅的掌间画作了一张憨态可掬的小脸变换不断。
“梁梅,元气到底是什么啊?”桓卿琬看着那变幻莫测的一团火焰,明明纸已经被燃尽,可是火焰依旧存在。
“简单来讲,那就是一种可以从各种角度改变旧有事物的东西,”梁梅合上双章说道:“人们大体上将修行分为了9个分支,具体的信息我不明白,比较多的是能够操纵物件的御化,可以吞云吐雾的迁化,能问卜吉凶的卜天,精于工艺的开物这些。”
“那些使用元气的人称之为仙途人,而强者甚至可以媲美天灾,翻江倒海。”
“那,火器和人数不是完全没用的吗?”桓卿琬不解。
“完全不是。”梁梅说道:“事实上,仙途十分依赖元神,而元神是元气的来源,这东西具体是什么没人能说清,只是一人一个是确信的,而这世界上的仙途人其实很多,应该说,有潜力的人很多,所以其实会那么一招半式没什么。”
“可是火器不一样,仙途人的法术依赖媒介,而媒介的强弱直接决定了施术人的强弱,至于火器,它们的出现是划时代的,原本大家都是使用元气,结果火器的出现证明了一件事,就是,元气这东西,它可以炸。”
“什么叫可以炸?”桓卿琬愣住了。
“就是,一种很好用的材料,原本大家都是想着这么更锋利的冷兵器互砍,结果有人说,这东西本身可以爆炸,而且威力还很大!”梁梅比了个爆炸的手势:“那就很有意思了,火器就是专门引爆基础的元气的。”
“而且,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都能用到仙途人,首先,就是人数优势永远是绝对优势,因为决定了法术强弱的除了武器,还有元神,而多元神的法术对少元神的法术就是碾压,事实上,多人发动的阵法是很普及的。”
“所以如果打不过,很简单,多带上几个人发动阵术就行了,至于元气的应用就更多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流的仙途人多的是,元气完全可以凭借各种形式附加在物体上,比如城墙,长城的每一块砖上都刻着纹章的。”梁梅随手拿起了一本书:“这东西是可以印刷的。”
“啥?”桓卿琬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除魔驱鬼的符箓可以是印刷厂里出来的,是吗?”
“是啊,只要那块印刷板上面的元气还没有消干净就行。”
桓卿琬愣住了,原来这里是个修仙世界,还是个挺大众化的修仙世界,符箓法宝都是带保质期的那种!
“那,我从来没听说过,那些大能打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啊。”
“您说这个啊,那就要提到仙途人当中一个门槛极高的分支了,生来领袖的命主。”梁梅翻开了一本周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身上都缠着自己的因果,所有人的阳寿在一开始是一个定数,一个可以改变的定数,一个人若是缠上的因果太多,死于非命的可能性就越大,而像是那些隐士,逍遥快意反而长寿。”
“对于很多人而言,缠上了太多的因果是作茧自缚的行为,而命主就是专门运转命运的人,”梁梅笑道:“如果你一个人肆无忌惮的凭借一己之力胡作非为,那这个人就死定了,而同样的一件大事,就像是移山,因果分摊给多个人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敢情这个修真世界无限接近于现实啊!’桓卿琬愣住了:“那,我呢?”
“这个啊,仙途一般需要一个引路人的,我是不能了。”
悠扬的笛声并不能缓解二人的情绪,一旁的医生也想要打破这样的沉默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悻悻离开这座建筑。
“哥。”李如竹看着同样满身都是烧伤药的李如杨:“我们干脆反了好了!”
“反了,那什么反?”李如杨盯着他:“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些人饥马瘦的人和全员火炮武装后勤完备的仙宫府打围城战吗?”
“这何止是异想天开,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赢的,更何况!”李如杨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爹还在他们手里。”
“要不,咱,送信进去。”李如竹再次开口。。
“别想了。”李如杨的面色越发凝重:“我刚才得到的消息,全城已经戒严了,就连城外都有好几个哨所,要不是这里是共和国的特定使馆的话,我们根本跑不出去。”
李如竹愤怒的一拍桌子:“那咱们这就回辽东,收拾收拾家底。”
“也不行,”李如杨看了看窗外:“我们对龙庭的一个错觉就在于,他们的行政效率真的很慢,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种懒政怠政反而是他们的一种方式。”
“什么意思?”李如竹不解。
“我就说让你多读书。”李如杨叹口气:“秩序必须有人填补,帮派和宗族的兴起就是用来填补朝廷无法覆盖的秩序的,因此才有皇权不下县的说法,而龙庭,他们建立了完备的法律制度,同时在基层设立了大量的管理组织———吏史台用于各类杂项的管控,而吏史台的运行完全依赖法律。”
“同时龙庭本身的行政效率低下,这让你想到了什么?”
“什么,我读书少,你别考我。”李如竹挠了挠头。
“笨蛋!”李如杨二话不说就在他的脑子上狠敲一下:“说明龙庭想让国家摆脱个人的束缚而走向脱离了某个部门也能正常运转,想要让部门换人变得稀松平常。”
“有什么好处吗?”李如竹不解。
“有啊,”李如杨再次敲了一下他的头:“都说了让你多读书了,一个国家一切按部就班的话,行政效率低下是必然的,这代表了一个部门的决策权会大幅度降低,这样一来,部门的权力被大量削减,法律的权威上升,同时——”
“同时什么?”李如竹看着哥哥:“我读书少,哥,你别卖关子。”
“这会让唯一的最高决策机构的权威上升。”
“这不就是个套路吗!”李如竹直接开口了。
“是啊。”李如杨垂头丧气:“我们忽略了,这曾是一个天下无敌的王朝,忽略了他仍有一呼百应的能力,他们知道自己的行政效率低下,所以早就有了特事特办的准备——圣旨。只要这种带有皇权的命令下达,任何部门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执行。”
“而封锁令在我们上马车的时候就有了,至于现在——”李如杨将自己身上的一块烂肉割下来:“他们已经封锁了所有的道路,现在估计着,600加急已经开始了,那些关口已经得到消息了。”
“回不去了?”李如竹问。
“你要是觉得自己可以两条腿翻山越岭不走大路昼夜不息跑上几千里地我是真没意见。”李如杨冷笑。
“哥!我受不了这个冤枉气了!”李如竹站了起来义愤填膺的开口:“照这么说,爹也落到他们手里了!咱们是十面埋伏了!”
“辽东铁骑死守苦寒边境上百年可曾亏待过朝廷!辽东的弟兄抬眼大漠几千里,挥手不见家何在!我们可曾背叛职责!”李如竹攥紧了拳头:“三征金帐汗,讨伐东瀛,北拒基辅罗斯,勤王保驾,我们可曾失职!”
“可是现在,奸臣当道还要卸磨杀驴!我受不了这个!”
“所以呢?”李如杨看着他:“你受不了,受不了有用吗,我们被困在这里,辽东铁骑也会被蚕食,我们连离开京城都是个问题!”
“二位。”就在此时,胡当觉的到来打断了他们:“虽然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
“胡先生愿意在共和国的使馆给我们兄弟二人提供庇护,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李如杨回礼道。
胡当觉把一盘个果盘递了过来,那上面是五种坚果,两种是常见的核桃和西瓜子,另外三种却是他们从翻越大洋的番邦带来的舶来品,葵花籽、腰果和夏威夷果。
“我想给你们说的是,庭审开始了。”胡当觉把一张公报递了过来:“暗杀共和国的,是辽东的将军韩代,证据确凿,可以说是从重从快从严啊,除了韩代没事整个辽东铁骑是被罗织了报纸的半页都写不下的罪名,一本刑法除了封皮全都犯了属于是。”
“胡扯!”李如杨这次没有关注情绪:“上面多少东西是陈年旧账!他们用新立的法律追究我们几十年前的帐!只听说前朝的剑斩今朝的官的,哪有今朝铁锨刨了前朝的坟的!”
“没办法,”胡当觉耸耸肩:“按照人家的说法,事情总要有个交代,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么算了,现在的局势很明了了,辽东,还没得到任何消息的吧?”
此言一出兄弟两人瞳孔地震。
“校场领赏?或者别的套路,比如坑杀?我不知道,类似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胡当觉留下一句,然后就离开了,只留下兄弟两人。
“哥。”李如竹看着他,可是李如杨浑身都在颤抖,根本没有回应。
“我去泡杯茶。”李如竹出去了。
“我知道你会来的。”胡当觉悠哉地嗑着瓜子看着他:“说吧,你想要共和国帮你什么?”
“我,想让爹活着回来,然后,我们回辽东去。”李如竹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如果只是让你们兄弟两个回去倒是方便,可是我可没有手眼通天到再把你们那个号子里的爹捞出来啊。”胡当觉摇摇头。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别藏着掖着了。”李如竹坐了下来:“你想我干什么就直说好了。”
“简单。”胡当觉拿出了一张地图:“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也能看出来了,飞云吏根本就是昭龙庭的人而已,而我们需要的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庭审是可以上诉的,”胡当觉笑笑:“而只要飞云吏还在,翻供就不可能,而我们需要的是直接杀了那些飞云吏的人,这样一来,不仅让龙庭的人没了证据,还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再说了,共和国可从来没说过接受龙庭的说法了。”
“我,怎么相信你没有利用我?”李如竹看着他:“我可算计不过你!”
“你没必要相信我,小将军,问题在于,你还能靠你自己把你爹救出来不成?”胡当觉看着他笑道:“小将军,你想走,我可以帮你,现在你们没有任何主动权,而你爹死了,辽东就是你哥的,而你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的话,大概率会接受一切然后息事宁人吧?”
李如竹顿时怒目横眉。
“而且,”胡当觉拿出了一张支票:“这是白银50万两,你可以拿走它。”
“多少?”李如竹又被这个数字吓傻了。
“白银五十万两,够你建造好几个炮台了。”胡当觉拿筷子逗了逗笼子里的画眉:“我不保证能成功,可是只有局面乱了,你爹才能生还,飞云吏还在,你们就没了主动权,而,这五十万,也能解一解你们的燃眉之急的吧。”
“怎样?”
“你为什么帮我们。”
胡当觉笑了,这个问题一出,那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看别人赚钱比我自己亏钱都难受,我很乐意给我的对手找麻烦,不过君子论迹不论心,我是不是君子不重要,我的动机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钱是真的。”
“我该怎么办?”
那柄长弓被交到了李如竹的手中,换了全新的一套行头便离开了。
“五十万,真不是一笔小数字啊。”摇着扇子的翩翩公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稷巽致?你还在啊。”胡当觉看着他。
“至于吗?”
“我的预算是80万来着。”胡当觉接着嗑瓜子:“什么都可以省,可是军费和政治费用不能省,如果只花五十万白银,就能让雄踞北方的辽东铁骑独立出去,那这笔生意还是太赚了。”
“你已经事后准备那么多了,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如果李天栋妥协了,我们可就完蛋了,就是李天栋死!他也不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