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电灯依旧没有普及,煤气照明还是人们的常态,不过玻璃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很多的建筑不再采用老式的木质结构,而是加装了大量的彩色琉璃,煤气灯和化学气体的加持下,五颜六色的光芒倒是也别有一番风趣。
三人穿着标准的书生长袍走入了这样的一家茶馆。
茶馆只是一个统称,他们包揽了除了正餐以外的一切活动。
踩着台阶走上三楼,一张张大方桌,摆在中心的小号戏亭子,还有悬挂着的油彩小人和彩灯,还有那些令人目不暇接的屏风让桓卿琬开了眼界。
音乐还是熟悉的感觉,称不上多好的韵律,可是很热闹,让人感觉很放松。
“老天!你的眼睛居然没事?”菽离平有些愣的看着桓卿琬,自从他们进了这条街,到处都是这样的的光景,菽离平频繁的揉眼睛,梁梅甚至想吐。
“欸?“桓卿琬愣了一下,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对呀,有的人是受不了炫彩的光芒的,可是她这种从小生活在电子设备的人是反应不大了。
“这么热闹啊?”桓卿琬看着那些人磕着瓜子听着评书,穿着书生大褂,喝茶,戏台子上演着清风亭,那屏风还会动,几个人在那里摆弄屏风,剩下的在琉璃瓦灯上题字。
“好土。”桓卿琬毫不掩饰的直接开口了。
“土?土吗?”菽离平愣了一下:“可能确实土?不过我相信一点,只要国家的国力够强,你们国家里的看门狗都是时尚的,我倒是还见过番邦的人抢着咱们的斗笠当新风尚呢。”
“金主来啦!”不知道哪个狭促鬼说了一句,那些人纷纷走了过来拉着菽离平到了桌子上,菽离平不知所措的看着热情的大伙,和大家好一通寒暄啊,然后桓卿琬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也被拉过去了。
“我们倒是见证不了你们两位新人了,到时候要是哪天那鬼地方通火车了,算了我们这辈子等不到那地方通火车,等我们那地方那天邮政条件好点了给我们写个信啊!”
“我们也好给你送送祝福!”
“你们误会了!我可高攀不起人家这样的人。”菽离平开始和他们打趣。
桓卿琬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干豆腐、酱干、豆腐丝,这什么豆腐开会啊!毛豆、青豆、扁豆,你下酒呢!萝卜丝、茶树菇、花生米,不是,怎么净是凉菜啊!玉米粒、葵花籽、油豆腐,串呢!串呢!
桓卿琬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拿凉菜下酒菜开胃菜当正餐吃啊!
“额!还有什么吃的吗?”桓卿琬看向了大家。
“有啊!猪头肉和大锅菜,一会还有蒸饺。”
“不了,我不饿了,我忽然不想吃了!”桓卿琬立刻收了回去:‘不是,这,这晚会也忒寒酸了吧?’
桓卿琬不确定的看着走来走去的大伙。
‘这么多人,不至于啊!’
“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实在没钱了,让你在这么个地方带着女孩过来。”
“人家可和我关系不大。”
“关系不大能和你来这里?”
过了一段时间菽离平才拉着桓卿琬走了出来,然后看着那些人又是唱又是跳的。
“这,过分寒酸了吧?”
“没办法,他们那点钱,留着给自己到了西南雨林里活命用吧。”菽离平苦笑:“他们确实拿不出来了。”
“话说,他们为什么叫你金主啊?”
菽离平看着还在强颜欢笑的大伙说道:“这里想要借学生贷也是有条件的,而他们这些番邦来的人就是最不受待见的一批人,他们哪怕想要借钱也很难。”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穷吗?因为我给他们一个人借了50人份的贷款。”
“50人份!”桓卿琬被这个数目吓傻了:“银行的人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
“当然这么觉得,可是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老师是宗师,”菽离平拿起毛笔走入了人中在那一副刺绣上提笔挥毫。
每个人写一句诗出来。
“我能不能还不重要啊。”
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愣是把桓卿琬也挤到那里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就塞进去了一支毛笔。
“写!写!写!”大家纷纷开始催促。
“诶诶诶!我,我不会写诗啊!不会写诗!”桓卿琬手足无措的看着众人。
“写不出来可是要遭受酷刑的!”一个人说道:“具体表现为把那个人的舌头拽出来然后拿毛笔在他的舌头上写上一个‘傻’字。”
“不是吧!”桓卿琬拿起了笔,脑海里竭尽全力想着那些这个时代以后的诗句,然后心里默念:“恕罪啊!恕罪!我真的是不是故意哒!”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四周的同学看着这句诗说了两句,然后就看向了桓卿琬:“接受惩罚吧!”
“诶诶诶!为什么啊!写的不是挺好的吗?”
“这和你好不好没关系,你跑题了啊!”
“还有题?”桓卿琬一愣,菽离平指了指那个满满都是诗句的屏风。
“限五言诗,词限西江月、菩萨蛮,题材要求:离别共勉,格律:......”
“不带这样玩的啊!”桓卿琬欲哭无泪的看着他们。
“喝吧!”一个人把一碗墨水拿了过来:“喝!”
“唔!不想!”桓卿琬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其实,也有。”一个人说道,然后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桓卿琬抬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把她的鞋子扯了下来。
“啊啊!干!干什么啊!”
“这就是新的惩罚,在你的脚上,”那个人拿出了一只老鼠须做的毛笔:“把你写的东西写在你的脚上!”
“不可以啊!墨水!我!我喝墨水总行了吧?”桓卿琬看着两个人一脸坏笑,一个抓住脚,一个开始写。
“你字写的这么丑!本来也该喝墨水了!”
“不要啊!”
最后还是喝了墨水。
桓卿琬满嘴墨水苦着脸站在菽离平旁边。
“唉,想开点,至少你还没有受到最高礼遇和终极礼遇。”菽离平把两块糖递给她。
“最高是什么?”桓卿琬愣了一下。
“如果有的人写的严重跑题同时还格律不对,充满了低级错误,那他就会被老师或者几个学生呈大字型夹住,胯下对着一棵大树,然后——”菽离平比划了一下:“大概三次。”
“那!终极礼遇呢?”桓卿琬忽然不寒而栗。
“这个比较少,仅仅适用于互相发过的血誓或者过分离谱的行为,具体表现为。”菽离平都有些难绷了:“几个大汉一拥而上拔了那个人的裤子把他晾在一棵大树上当众抽打敏感部位。”
“这招万试万灵,中了这招的人基本自闭透了,不过更离谱的是,这一项惩罚因为太不人道所以是可以跑的,结果一个人被一群人追着在夕阳下奔跑,并且在最后永远的丧失自己的青春就成了了新的行为艺术。”
“虽然也有实力强劲一个人甩掉所有人的,毕竟这个惩罚限时一个小时,你能拖多久就能......”菽离平看着石化的桓卿琬说道:“不过本身还是惩罚行事,大家不会打的太狠。”
“不!到了那一步,打的狠不狠已经不重要了。”桓卿琬打断了:“这已经没资格活着了!这样做,不觉得恶劣吗?”
“恶劣?”菽离平愣了一下:“看来你是不够了解共和国啊?”
“这么说吧,共和国的学业压力向来大的吓人,高强度到变态的教育体系是真的会把人逼疯的,所以我们的活动会尽可能的多元化,”菽离平抱住了膝盖:“我想到了我的入学仪式啊,那些学长向我们送来了礼物。”
“什么?”
“那是一个压缩球,里面是沾满墨水的彩带,一下子可以让一个人挂彩,这是共和国统一的入学仪式,行礼争夺赛!当你踏入校门看到了向你冲来的学长的时候,别犹豫!你是一个修仙的最好,不是也行!竭尽全力保护你的行李!不然这第一个月你别想过下去了!”
“可以使用的道具是笔、纸、皮、竹简、中药和墨水,能发挥多大的用处完全取决于专业水平,然后你就会看到,那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打战,没有人能够在战后全须全尾的带着自己的行李生还。”
“当然了,为了公平,那些抢东西的人也必须把自己的东西摆出来,不过你就别指望穷鬼能有油水了!”
“啊?”桓卿琬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进入宿舍,你的舍友绝对不会和你是同一期的的人,这时候就是为期三天的裤子保卫战!无论何时何地,保证你的裤子不被夺走,我们一般建议多带几条,因为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啊?”桓卿琬的三观被暴击。
“至于论文测试,还有实验,以及学术论坛就更离谱了,有时间你可以领教一下。”菽离平像是在回忆一段过去:“别这样,我们的大学相当开放,曾经发生过为了争取到补测名额放火把大楼烧了,学生攻占了一座大学独立出去,还有十五匹马拉着钟楼奔跑为了做一个实验的事情。”
“啊......”桓卿琬的大脑已经快要停止思考了。
“大家就是这么开放。”
“这叫抽象!”桓卿琬憋不住了。
“随便吧,准备好。”菽离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拿出了,一床被子,等会?一床被子?
然后就是手里的竹简了,上面画着祭司的样子墨水还没干。
“这是?”桓卿琬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家伙把那几盏灯全都砸碎了,然后场面立刻喧哗起来。
“我去!但挺肥啊!给我等着!”
“你是翅膀硬了!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呔!从桌子里下来!”
“混蛋,咱们商量好的一块对付他们的!”
“我是间谍!”
“西南角!要有本事就过来啊!”
桓卿琬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全身挂彩了。
“什么情况啊!”
“这是统一的毕业典礼!大家要在最后的一个小时用各种手段在曾经相爱相杀的同学和教授身上留下印记!被留下印记最多的你那个人会被大家把名字写满身然后拓到屏风上!冲啊!”
“啊!救我呀!!!”
没人理会桓卿琬的呼救,所有的人彻底乱成一团了。
“呼呼!让我来帮你吧!”伊好死不死突然出现了!
手中的镜子泛起了微光。
“偏折,折跃!”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重新点亮了一盏灯,满身狼藉的众人出现了,碎裂的棉花和布片沾着墨水。
不得不说,大家的方式真是别出心裁,写名字那是最低级的。
大体分为5派。
文雅派:把自己的诗词印在对方身上。
山水派:逮住一个人在他全身作画。
行为艺术派:把抽象画作弄到某个人身上。
绝望者派:趁机拔了那些人的衣服裤子大褂等所有防具,灯一亮大家一起玩完!
桓卿琬:“怪不得一个个穿那么严实呢,等会,那个铁内裤是什么鬼!”
混沌恶人派:啥也别管了,五彩油墨!走你!
菽离平这个把诗词印在别人身上的都显得如此文雅了。
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直栏横槛、斗拱飞檐、五色斑,这就是大家如今的真是写照。
“列为!”菽离平站了出来:“原本,应该有几位教授到场的,在大学,教授从来是和学生斗智斗勇的最强者,我们的毕业本应和教授一同渡过,可是,没有教授参与,那么,我希望我来在这个位置上发言,大家没意见吧?”
“没有!”
“好!”菽离平看着大家:“所有的新人们!你们毕业了!迎接你们的是更加荒唐,更加不可理喻,更加可笑的人生!”
在哪一个,伴随着人们的掌声,伴随着曲终人散的笑容,伴随着酒杯的空了又满,满了有空,桓卿琬才愣愣的意识到。
结束了,似乎真的结束了,没有悲伤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