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的代理人和菽离平四目相对,国务卿满脸的不明所以,桓清琬则是完全不知所措,良久,国务卿才开口:“您甚至没有告诉我,您的客人是宗师最年轻的学生,不过以您的身份而言,您也没必要告诉我。”
“久闻杏露公主美名。”那人主动上前行礼道:“小人章潘骆,是章氏的人,渝州本地纺织业的领袖,在国务卿的邀请下和您洽谈。”
“是么?”桓清琬看向了国务卿笑道:“我在这里吃早茶,国务卿先生日理万机,怎么就抽出时间来这里看我来了?”
“公主是皇宫里长大的人,这些人哪里知道怎么招待公主?”国务卿笑道:“我怕这些不知高下的人冒犯到公主,特意来此。”
桓清琬放下了筷子盯着他和章潘骆道:“那,店里的人不懂,国务卿先生就很懂这些东西了吗?”
“再说了,您不是说了,参观工厂是之后的事情吗?为什么他现在就来了!还偏偏是我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
国务卿开口还想解释,可是章潘骆却站了上来:“是我主动请缨的,我作为这里的领导人,总该先请您吃饭,对吧?现在快要到午饭饭点了不是。只是这家伙提前请您吃了早茶而已,我是来请您移步去酒楼的。”
“那为什么说谎?”桓清琬的语气直接冷了下来。
国务卿笑了笑对着桓清琬耳语:“看来您不知道啊。宗师的弟子,各个都是出了名的祸国殃民之人,不可信。”
桓清琬眉头一皱,然后说道:“也罢,都坐吧,吃完。”
四个人坐在这里非常尴尬的吃早茶,可是现在,别说早茶了,有的地方中午饭都吃完了。
桓清琬擦了擦嘴笑道:“我受不了这香薰的味,出去透透气,如果可以,记得把香薰换了,有点犯冲。”
“我这就通知他们的人。”国务卿回道。
桓清琬刚一出去,就直接按住了那个堂倌:“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说了让你找个机灵的人吗?怎么他们两个来了!”
堂倌诚惶诚恐的说道:“我不知道啊!我通知了我们这里的堂头了,后面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把你们堂头给我叫过来!”
很快,一个利落的小伙子站在了桓清琬面前:“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两个人是怎么来的!说!”
那个人一看桓清琬这幅火冒三丈的样子立刻害怕了,只能如实招来:“确实应该我去送信的,可是,你不知道,那会,那会我正写信呢。”
“写信,写什么信?”桓清琬一愣。
“论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哪个家伙一脸苦大仇深的开口:“写给她的信!”
“然后呢?”
“然后我把活推给了另一个人。”
一时之间桓清琬心中万马奔腾,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在想,我真傻,真的,光以为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共和国会给我带来便利,没想到它也会给我致命一击。
“那!那两个人是!”
“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是我在找的那个人不懂规矩!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出行,身边跟一两个特务是正常现象的吧!”
桓清琬表情复杂的看着他说道:“你是这里的堂头,就对自己的工作这么不上心的吗?”
“额,您见谅,什么堂头不堂头的,无非也就是个小头目,到头来还是给掌柜的当狗的,到时候掌柜的看不上,下面的看不起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无奈啊,”堂头挠了挠头:“这就是一份工作,拢共就那么点工钱,就这吧。”
“这里不是渝州最大的茶堂吗?”
“它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我也就是个伺候人的呀,它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到时候背锅的干活的还是我们!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
桓清琬的心中那叫一个万马奔腾,怎么说呢,合理之中掺杂着一些混乱,混乱之中又是一些荒诞,荒诞之余又充满了合理,这是个粗中有细的闹剧。
“公主大人!”这时候,章潘骆带着两人走了出来:“我们可以去酒楼好生商谈这些了。”
酒楼里的那些珍馐佳肴桓清琬已经没有兴趣了,章潘骆和国务卿还是在对着她侃侃而谈,菽离平却是格外的坐立难安。
桓清琬看着这些人一次次上菜,然后把各种礼物摆在桓清琬面前,可是首先,她现在已经没有胃口了,再者说,梁梅还在外面!
‘菽离平,说了多少?’桓清琬时不时就偷瞄一眼菽离平:‘他们到底知道多少?梁梅现在怎么样了!’
“公主。”章潘骆站了起来:“介不介意出去谈?”
“不介意。”桓清琬站了起来。
菽离平想要说什么,因为桓清琬不知道她的演技其实拙劣到家了,她的局促不安和对他的猜忌不说是微不可见吧,那也是光明正大,大家全都看在眼里的。
可是国务卿却抓住了菽离平的手:“刚好,我也有事情想和学者先生谈谈呢。”
桓清琬跟着章潘骆走到了廊道,章潘骆笑道:“看来您不知道宗师弟子在共和国意味着什么。”
“什么?”桓清琬愣了一下。
“意味着祸国殃民。”章潘骆拿出了那些人的名单:“宗师是共和国最伟大的人,可是她的弟子,无一例外没有加入任何学派,而是成为了这个社会最坚定的反社会份子,他们站在政府的对立面,给这个国家造成混乱,阻碍国家的利益发展。”
“这些年以来,宗师的那些弟子造成的案件卷宗堆得比山高,而您,贵为一国公主,却选择了相信这个人,这是很不明智的。”章潘骆笑道:“我知道这很荒唐,可是就是这样的,菽离平还没有成为那样的人,可是他已经称得上是前科满满。”
“至于那些人我们为什么不处置他们,也很简单,宗师的弟子都是最优秀的学者,各个都是灵活的滚刀肉,我们无法给他们定罪。”
“菽离平,他对你说什么了?”桓清琬眉头一皱。
“我猜,您一定是被这家伙忽悠过来,加入某些行动了,对吧?”章潘骆无视了桓清琬的问题继续说道:“可是您甚至没有验证这家伙的可信度,我想,您应该是被这家伙出卖了。”
“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的话,那就不算出卖。”桓清琬定了定神。
“是的,可是这家伙却把您拖到了一个泥坑里面,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章潘骆回头轻蔑的笑了出来:“证明了他很有可能是在拉拢您,利用您。”
“我是出于自愿的!”桓清琬有些发火了。
“那看来您确实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章潘骆正视着桓清琬:“每一个被欺骗的人都这么认为,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一点,他能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能不能保证不连累你们?”
桓清琬僵住了。
“我想,您应该已经被他坑了,或者,您的某个朋友已经被他坑了。”
桓清琬强装镇定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阻碍其实是你们。”
“也许是。”章潘骆云淡风轻的说道:“可是我相信,我们并没有利益纠葛,所以一切可以谈,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因为相信菽离平给自己惹到了多大的麻烦呢?我们或许不是您唯一的敌人啊。”
‘梁梅!’桓清琬攥紧了双拳,可是她还是开口:“归根到底,你是来套我的话的,其实菽离平什么也没有说,对吧!”
“应该没人告诉您,您的政治手段很拙劣,我从来没想过从您这里套话,这没有难度。”章潘骆叹了口气:“我是来和您谈判的,我想要告诉您,菽离平并不值得你去信赖,可是我们不同,我们能给你更多的利益。”
“而菽离平,他甚至不能保证因为他不切实际的想法,您和您的朋友会陷入怎样的窘境,所以说,我们有的谈。”章潘骆这次的话显得格外露骨:“您是龙庭的长公主,我动不得您,可是如果还有别人,那就可以用事故来一笔带过了。”
“当然,不一定是我们。”
桓清琬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她现在至少明白,菽离平真的什么都没说,可是她没想到菽离平在此之前就是一个前科满满的状态,同时还有一堆仇家!
‘我,我本来是来这里寻求庇护的啊,我,我不应该低调些吗?’桓清琬的内心开始恍惚:‘不对啊,我,我在干什么啊。’
‘梁梅,他好像是和这件事没关系的人吧,可是,怎么就把他弄进来了,不应该是我一个人承担责任的吗。’
‘更不行啊,要是我出了问题,最后不还是会把事情落到梁梅头上吗?’
‘我,我对那些人的同情,那些人,他们也很需要别人去帮他们吧?如果我也不帮他们,那,他们......哪怕只是有人支持,只是有人在意,这很重要的吧?’桓清琬忽然感受到了莫名阵痛。
“菽离平他,并没有说谎,也没有背叛,”她抬头看着章潘骆:“归根到底,你是在挑拨离间,对吧?”
章潘骆故作无奈的看了看桓清琬说道:“挑拨离间,不至于,我从始至终都是抱着谈判的心态来的,我不敢动您,可是您不能保全那个,你很在意又和您一起的人,他现在,应该还在外面不知情的情况下按部就班的执行您的命令吧?”
“您很担心他。”
“你,你是怎么——”
“公主大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您的演技很拙劣?”
桓清琬凝望着章潘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菽离平没有背叛我,而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做的,那些人是我要帮的!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我会做下去!”
“可是您很担心您的那位朋友啊。”章潘骆摇摇头:“共和国的治安从来不是很好。”
她抿了抿嘴,无力的注视着章潘骆。
章潘骆摆了摆手笑道:“公主,我们不是您的敌人。”
“我们可以谈。我们都可以谈。”
“原来这样的胁迫,在你们看来是被冠以谈判之名的吗?”
“你情我愿。”章潘骆点了点头。
“您贵为公主,何必趟这趟浑水呢?我们可以谈,可以给彼此带来更多,”章潘骆微微颔首:“我能明白这是您的良知,可是,我们可以谈,很多都可以谈。”
“如果您有了钱,您可以做出更多的善举,而我们可以给您更多,哪怕是我们如今的国度都有很多人生存在温饱线上,您又何必去在意一群万里之外的蛮夷呢?”
“我们可以更好的合作。”
桓清琬抬起头看着他垂下了眼:“我们之后干什么呢?”
“按照我们访问的流程,由我带队,我们去毛纺织厂看看。”章潘骆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态度。
“去全是你们的人的地方?”
“菽离平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