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异能事务署的大厅里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防护服的橡胶味、消毒剂的刺鼻气息，还有焦躁不安的人类呼吸。
队伍排得很长，仿佛每一位站在这里的人，都背着一整个世界的余烬。
有人低声咒骂着入城流程太慢，有人紧紧拽着怀里的孩子不敢松手，也有人蜷在墙角，抱着沾血的布包，眼神空洞如死鱼。
斯卡哈站在人群之中，仿佛一滴幽冷的墨落在了灰布上，与所有人的情绪都格格不入。
她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显得安静极了，像是对这一切早有预感。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肩膀上写着“旧杭难民点”的中年男子，满脸胡茬。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那个站姿漫不经心的青年。
“她是你女儿？”那人随口问。
“不是。”
“那你运气真好。”那人笑了一下，“进江城还有伴。”
廖偏安没接话。
几分钟后，他们被放行进了前台区。
“姓名？”
“斯卡哈。”
江城异能事务署的大厅里人声鼎沸。
作为华国末世中的重要据点之一，这里几乎每日都有新“访客”进入城市。有人是幸存者，有人是外派支援，也有人——像斯卡哈一样，来历不明。
不过她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姓名？”
“斯卡哈。”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仿佛风中的铁片，划过众人耳膜。
负责登记的女文员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输入信息：“拼写？”
“按照你们的习惯写就行。”
键盘噼啪响动。系统停顿了一秒，在核对数据时卡住了一瞬。
“……斯卡哈？”女文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哪个西方神话人物？”
“凯尔特神话。”坐在旁边等候区的青年突然接了一句，“库丘林的师父，影之国的守门人。”
“噢噢，那肯定是假名吧。”女文员笑了一下，似乎并没当真。
站在后方的廖偏安扫了那青年一眼。
青年身上穿着一件“异能历史研究院”的制服，一副刚进江城的实习模样。
“这是她的真名。”他淡淡说道。
“啊？你认真的？”
廖偏安没再理会。
信息采集很快完成。
指纹、视网膜、异能图谱、生理共振……其中几个环节都提示“数据异常”，但在廖偏安亮出“战区特殊身份绑定码”后，全都跳过处理。
“你是她的挂靠人？”文员有些不安地问。
“是。”
“那后果你知道吧？”
“知道。”
女文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敲下了确认。
系统发出提示音：“访客临时编号S-1011完成登记，档案已创建，绑定主登记者——廖偏安。”
“欢迎来到江城，斯卡哈女士。”
她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张灰白色的访客证。
系统数据库仍在后台试图为她匹配“身份编号模板”，但一条红字始终挂在屏幕上：“匹配失败——无历史信息、无区域注册、无能量前驱构成。”
技术员远远投来视线，但很快被她抬眸的那一瞬吓得转头假装调整系统参数。
没人敢再追问。
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和一只黑色斜眼的怪兽标记。
“这是什么？”
“表示高关注等级。”廖偏安说，“意味着你在城里的行为会被特别记录。”
“……我不喜欢这个图案。”她淡淡道。
“没人喜欢，他们都怕得要死。”
两人走出事务署时，天色刚刚泛起灰光。江城的天总是灰的，哪怕有阳光，也要穿透三层云层和一道战术防护膜才能到地面。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
“和你一起。”
“你是说……哪种‘一起’？”
“只要你去哪，我就去哪。”她顿了顿，“我不太想和别人混在一起。”
“行吧。”
他挠了挠后颈，看着她半张破布披着的肩膀，叹了口气。
“先找点正经衣服给你。”
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城南一条军工旧货街上。
街道是由废弃军车和集装箱拼出的棚屋，堆满军服、护甲、二手光刃和冷却过期的异能护符。
斯卡哈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直到走过一个满是老式披风的摊位时，她停下了。
“我要这个。”
那是一件灰色斗篷式的旧军披风。
“这东西挡不了弹。”
“但能挡眼睛。”她淡淡说。
付钱、试穿。
她将头发整理好，斗篷搭在肩上，半遮面孔，整个人像从异界走来的幽影。
“……你真不怕被人记住？”
“怕。”她说，“所以只在你旁边出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单独活动？”
“从不。”
她的语气安静，却毫无回旋。
廖偏安揉了揉眉心。
“好吧，跟我走。下一个任务点在西区，我得汇报一次你加入后的异能反应值。”
“我会表现得很普通。”她平静地说。
“最好别太普通。”
“……为什么？”
“因为你太漂亮，普通会更可疑。”
她没再回答，只是拉了拉披风下摆，轻声笑了一下。
他们一起走入江城人群。
清晨的钢铁城市，如潮水般苏醒。
他们在街边站了一会儿，廖偏安咬着一根营养棒，偏头看着她：“你刚才，为什么一开始说得那么直接？”
“因为我讨厌撒谎。”她答得毫不迟疑。
“但你也没告诉他们你是谁。”
“我告诉你就够了。”
廖偏安咬着营养棒的嘴角微微一顿，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把营养棒咬断：“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你会在我跳崖时伸手接我，说明你不会。”
她说这句话时脸不红气不喘，却让他心里突然像是被风吹了一下，吹开了点什么。
“你知道挂靠意味着什么吗？”他忽然问。
“你会为我承担一切责任。”
“你说得比我还清楚。”
“因为我查过。”她望向远处，“江城的规章制度，有记录在流民区的信息墙上。”
“那你怎么还敢和我挂上？”
“因为比起和陌生人共存，我更信你。”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反而让人无法拒绝。
“我不信别人。”她又补了一句，“他们的目光太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