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一定还记得我送给你这个风铃的时候说的话吧？”
“当风铃响起时，我就来看你啦。”
我和她异口同声说出来这句话，她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悲伤，轻轻抚摸着风铃上的花纹：
“真是没想到，它最后会因为这种事响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可它就这么被你藏起来呢。”
“妈妈看不到你也没关系，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我看着她，心底无比的羞愧。
我为了忘记她，几乎把她存在过的痕迹都给藏起来了。
“所以啊小夏，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好吗？”
我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也总算理清了一切。
也许，从第一次听到妈妈的声音开始，我就被困在了以我个人经历为主要脉络的幻境里，现实中的我要么躺在棺椁里，要么躺在病床上，靠着营养液维系着生命。
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妈妈和我一起制作的，随我一跃而下摔碎了的风铃。
风铃摔碎时发出的声响，也正好应允了妈妈的承诺吧。
“小夏，答应妈妈了，就不准违约了哦？”
“可是妈妈，活着真的好难，我好笨，什么也学不会，只会一次又一次辜负大家的期待。”
我低下头，不敢与妈妈对视。
安静了片刻后，妈妈将手放在了我的脑袋上：
“小夏才不笨呢。”
“学习成绩怎么样妈妈才不在乎，我家小夏小时候就会帮妈妈浇花，会和妈妈一起做手工，还会做许多妈妈都不知道的小玩意，在妈妈这里，小夏一直是聪明又能干的孩子。”
“小夏只是在学习这一方面不精通而已，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条路嘛，小夏那么能干，肯定能找到自己的那一条路。”
我抬起头，妈妈温柔的目光好似暖阳，驱散了我心中的不适。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的说我。
“有妈妈真好......”
我搂住了妈妈，若是可以的话，我真不想与她分开。
“傻孩子，妈妈有你这么能干懂事的儿子，妈妈也很高兴呀。”
“还有爸爸，别看他现在这样，你还小的时候，他也是逢人就夸你呢。”
父亲吗？他会夸我吗？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未对我满意过。
“你爸爸是一个闷葫芦，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和他相识那会儿，下班的时候太阳都落山了，他每天就待在门口，见我出来了，就假装毫不在意地走在我前头，时不时往后边偷瞄，笨得像个小孩子似得，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呢。”
“后来也是我主动和他表白，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妈妈比他多读了几年书，他总是觉得我和他结婚是亏待了我，所以结婚后他把我都快照顾得像个富家小姐，市面上流行什么，有钱他就会买来送给妈妈，没钱他就自己捣鼓一个山寨的，每次都弄得满身的机油，给他洗都洗不干净。”
“说起来我的手工技术，很大程度上是偷学了他的呢。”
妈妈微微抬头，说起这些往事，她的眼里全是满意与幸福，这让我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羞耻。
婚姻可以被金钱裹挟，但爱不一定。
我思索着，再次看向妈妈时，却发现她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我想开口时却被她打断：
“好啦，说了这么多陈年旧事，妈妈也只是想让你知道，其实爸爸他也很爱你，只是和妈妈不一样，在感情这方面，说不定他还没有你成熟呢。”
“妈妈其实还想和你聊更多的，像什么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呀，有没有收到过女孩的情书呀，听你讲讲你未来的规划之类的，但时间好像不够了呢。”
“你该回去了，能再一次见到你，妈妈已经很高兴了。”
说着，她的身体几乎完全融入了环境，一点点开始消散，我连忙想要抱住她，却扑了个空。
“回去后记得告诉爸爸，妈妈没来得及给他许下承诺，别老是守着我送给他的风铃等着我出现啦。”
“最后，小夏，你能原谅妈妈的缺席吗？”
“我才没有讨厌过妈妈！”
我哭喊着，拼命地擦去眼中的泪水，不想错过能看见妈妈的每一个瞬间。
“我只是...只是......”
“能听到这些，妈妈也放心了......”
她化作了点点星光，融入到了这充斥着白光的空间里，风铃轻飘飘的落下，我把它捧在手心，泣不成声。
“妈妈，我只是，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