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的话倒是没有特别坚定，但他死死握住的手却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流云的手腕有点疼，她觉得，杨千在逼自己。
让自己认错，让自己服软，让自己有愧于他……
不对，杨千怎么会这样对自己，难道是自己昏头了居然把他想成这样？
她本来是想挣扎的，但意识到这点后逐渐放松了腿上的力度。
我们是好兄弟才对，原来的相互理解和认可都去哪了？
流云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变了个性别而已，为什么连心里都变了。
她感到脚下一软，好在杨千反应快才没有让她栽倒。
“嘶……”
刚处理好伤口就这么剧烈运动，让杨千来了他也受不住，尽管很小心，但还是在流云淡蓝色的睡衣上按下一个血红的手印。
“别勉强自己了，你病还没好。”
使用传统方法额头额头，流云的体温确实比较高。
杨千不想再弄脏她的衣服，所以半背着她给送到卧室里，随后才去卫生间捡起药瓶胡乱的往手上洒下药液，再找块还算干净的纱布裹上伤口。
当然还得去趟厨房，烧壶水。
他的动作很快，没到一分钟就回到卧室，流云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这样子……好像以前见过？
他还不知道只有流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时才会有这种表情。
杨千有些云里雾里，但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你要不要……喝点热水？”
他端着茶杯，用试探性的口吻问她，得到的反馈仅仅是眼神转过来又转回去。
好麻烦啊，自己现在连哪里得罪她了都不知道，放着她一直这样肯定不行。
“说两句话呗，我哪里惹到你了，其实可以道歉。”
没有脑子去思考，那就只能打直球，他做到流云旁边，顺带把脸转过去。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讨厌人的脸只会让心情更加糟糕，杨千默认现在的自己是流云讨厌的家伙。
流云不是不想搭理杨千，明明自己干的坏事还要杨千来认错？
望向天花板的眼神逐渐迷离，上齿死死咬住下嘴唇，忍不住颤抖。
杨千听流云没动静，无奈地挠挠头，正好是用的受伤的那只胳膊，又是一阵疼痛。
“怎么搞的，你都不愿意跟我倾诉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
流云做起来抹一把泪水，看着他逐渐缩小的背影……
犹豫一番，她也想清楚了，做错了事就该道歉，不能什么都去压抑杨千。
只希望他能原谅自己。
流云爬到杨千身后，俯下身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后。
“杨千，对不起……”
？
这触感，有节奏的动荡，她大概是哭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两人到现在为止，都以为是自己的错。
“你不疼吗。”
“我不都说了嘛，消毒水撒上去哪有不——”
“你到底是蠢还是故意的！”
流云很讨厌杨千这样，从来不会责怪自己。
这，不够公平。
她紧紧勒住杨千的肚子，虽然再怎么用力都没法再收束一厘米。
杨千当然不是故意的，他有点难以应对，尝试拍拍流云的肩膀。
“我，我脑子不好使行了吧。”
行了，怎么可能就行了？
流云起身，动用全身的力气扒着杨千地肩膀给他按倒在床上，翻身坐在他肚子上，怒视着他。
“你为什么不怪我！”
杨千被流云这一连串的连招整的有些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责怪些设么。
说的牵强点，杨千只想怪她时时刻刻都防着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敞开心扉。
流云捶打着他的胸口，绵软的拳头砸上去一点也不疼。
她并没有觉醒奇怪的癖好，不是一言不合就找骂，而是觉得如此任性的自己，让杨千给痛骂一顿倒能痛快点。
“你倒是骂我两句啊！”
流云揪住杨千的领子，边哭边喊地想要对杨千使用头槌，不想被他按住了额头。
他，生气了。
莫名其妙的胡闹，莫名其妙地找骂，他有权而且有责任关照自己的好兄弟。
这种令人不解的精神状态，他需要找出原因并且加以修正。
如果是因为自己，那就改。如果是因为她，那就强迫她改。
“闹够了没有。”
杨千的语气没有很凶狠，但也足矣制住流云，甚至连哭声都微弱了许多。
“下来。”
流云乖乖地从杨千身上爬下来，委屈巴巴地低着头，坐在一旁。
杨千看她这样子，很苦恼，实在不忍心发火，只好重新使用劝说的语气。
“想要我骂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他知道流云想要被骂的，肯定不是平日里像是开玩笑的“CNM”之类的话语，
流云沉默了，杨千更是心烦意乱。
虽然他们之间很少有争吵，但真吵架的时候就是这样，憋半天一句话不说，单纯的心理折磨。
“需要我求你吗？”
听着杨千的恳求，流云终于肯抬起头，能看见他满脸的愁容。
也许是她想多了，也许杨千根本没想过要为了被砍一刀而生流云的气。
“是，是我害的你受伤，这么严重，你难道不责怪我吗？”
“严重？有没断胳膊断腿，在我身上都是小伤。”
他们的观念不一样，在流云眼里这么严重的伤痕在杨千眼里，也就只是一次狩猎中的小插曲而已。
所以二人无法串通心意。
杨千表示疑惑，流云更是无法接受杨千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她觉得杨千是为了自己才说出这种无所谓的话。
“小伤？你为什么要为我着想，错了就是错了，你以为用这种方法安慰我我心里就会好受吗！你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
而杨千此时才明白流云的意思，原来是在为那句“泄密”而愧疚。
或许此时此刻骂她一顿的确能让流云好受一点，但不知为何，从前还是现在，只要他想对流云生气，没过几秒火气自动就会消散。
他觉得自己不该笑，虽然很想，但还是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咯，只不过到最后咱俩都会意见合一而已。”
“混蛋，我是说那种吗，我是……”
再这样吵下去没完没了了。杨千选择用点激进的方法，把流云揽到自己的胸前，抱住她。
“你干什么，松手！”
“不行，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你说的。”
流云还在扑腾，但没过多久就放弃了，只要杨千想，她不可能有任何的反制手段。
她无力地靠在杨千的胸前，到头来还是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
她后悔，她自责，她想要让自己稍微解脱点都做不到。
“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就会好受了吗？”
她质问杨千，后者并没有给她回答。
“你想怎样。”
一句平静的，算不上问题的语句。
“我不该跟那个疯女人说你强迫我的……”
“那又有啥的，事实而已，说了就说了。”
流云无法凭借自己迈过心里这道坎，杨千越是安慰，她越是难受。
“我……”
“闭嘴。”
杨千让流云闭嘴，她照做了，也没有哭。
“你认错了，我就不怪你了。”
“可你受伤了。”
流云挣脱开来，很痛苦地看着杨千。
杨千很讨厌她揪着这个伤不伤的不放，搞半天自己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你可以给我补偿……要是想惩罚自己，我可以提一些你无法接受的要求。”
他知道不动用点强制手段是治不好流云这家伙了，趁着她现在心思全在道歉上，杨千推住她的肩，整个身子都向前靠去，顺着惯性，把流云压在胸下。
他暂时还没有被这柔软的触感给迷倒，空起一只手捏着流云的脸颊，很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中，他看见了一丝犹豫、错愕以及害怕。
自己没有真的想对她做什么，只是吓吓她，让她回心转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杨千给了流云一个机会。
流云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推，没反应过来，也没有过多的抵抗。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是自己有错在先，大不了就舍弃尊严一次。
她没有说话，只是撇过头。
流云讨厌杨千的地方杨千有时候也同样讨厌流云。
就比如现在，明明可以说声“不”就能挽回的，却非要因为那个狗屁愧疚心折磨自己。
杨千抬起手想一巴掌给流云打醒，但想起来这家伙现在变成了妹子，裹着绷带的手又缓缓放下。
“我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
“想干就干呗，反正你已经做过一次了。”
无语和气愤时时刻刻挑拨着杨千的脑神经，他……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松开了手，松开了对流云的压制，放开她。
“起来。”
流云没有动。
“我要惩罚你了，先坐起来。”
流云坐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她不能哭，她怕万一自己哭了杨千会手软。
“靠近点。”
流云略带不情愿地挪到杨千的身旁。
杨千看着她愚蠢的样子，真恨不得狠狠修理她一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返回，约法三章依旧有效，我不动你。”
他用现在能用出来最凶狠的语气叮嘱流云，换回来的，却是摇头，和两行泪水。
这次，杨千没有因为流云的苦而突然萎靡，他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教训好此时的流云。
算了，既然是她的选择，那就随她去吧。
“要不，就像你跟老白说的那样，干你喜欢的那个？”
杨千没有任何兴奋的意思完全是无奈。
她本以为他会更加过分，让自己更难以接受……
无所谓了，至少这样心情能舒服一点。
流云捏起衣角，却被杨千拦住。
“不用，就这样也挺好。”
杨千坐在流云的身后，静静地抱着她，对她实行“惩罚”。
流云是发泄了，先是一阵呜咽，随后放肆地哭了出来。
她只管哭就好了，而之后所有的压力和负罪感都给到了杨千。
唉，有这样一个愚蠢的兄弟能怎么办呢，还好自己够坚强。
只是象征性的施加两下压力，杨千就放手了，他实在没兴趣，随后把痛哭流涕的流云拉过来。
“哭得鼻涕到处都是的，脏死了，来，擦擦。”
抽两张面纸，擦掉差点飞出来的鼻涕泡，杨千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早知道就不喊老白过来了，多了好多烦心事……
“谢谢……”
不过好在，看样子流云是恢复正常了，也算是治好了好兄弟的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