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城堡已经近在眼前，李维却是止步于此，没有贸然踏入。
在这城堡门口，他看见了自己的女儿，「海洋的魔女」维斯塔，静静地站在自己身边，冷漠地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以往他只有醉酒时才会产生这种幻觉，而现在，他什么都没喝。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停翻涌着，扰乱着自己的思绪。
魔女在影响自己的心智。
好在李维看见敢于挑战魔女的骑士，居然会戳瞎戳聋自己的战马时，他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从怀中掏出药剂一饮而尽，一片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唯有女儿的幻影依旧在那，冰冷无情。
“药效不够吗？”
李维喃喃自语，却没有做出更多动作。
或许是因为药剂不能多饮，又或许，他舍不得幻觉消失。
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趁着药效还在，李维从这独属于皇帝的紫袍里掏出各种药剂。
将不同的药剂混在一起，在瓶里发酵冒泡，发出刺眼的红光。
炼金术师并不以力量见长，每次踏上战场前，李维都会预先做好准备。
尽管在面对魔女时，事先做好多少准备都无法令人安心，甚至可以说是多此一举。
但是女儿的幻觉就在一旁看着自己，干扰着自己的心神，他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
“父亲，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小维娜。”他依旧在低头混合着药剂，“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或许你应该用维斯塔的力量和这个魔女同归于尽，既能为女儿复仇，又能让你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或许吧……”他低头摇晃着瓶子，“你恨我吗，小维娜？”
维斯塔的幻像歪着头，漂亮而无神的大眼睛静静地盯着李维，语气依旧冷淡：“这你应该去问真正的维斯塔，我只是你因为愧疚产生的幻觉。
“不过我猜她应该没有原谅你，当初她故意死在你剑下来惩罚你，就是为了让你一直活于痛苦中。
“如果真的死后有知，她应该还在怨恨你杀了母亲。”
“是吗？”他苦笑着，将手放到了门上，“你说的对，小维娜是个温柔的孩子，所以当她真的生气时也格外可怕。”
炼金术师轻轻推开了魔女城堡的大门，一股绿色的雾气从门后涌了出来，如有生命般主动向前包裹住了李维。
恶臭的雾气腐蚀着李维的皮肤，顺着呼吸侵蚀着肺腑，令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混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呛了出来，李维试图捂住嘴，鲜血与内脏却还是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流了下来。
他的一只手在怀里摸索着，在内脏彻底融化之前，从紫袍中掏出了一瓶事先准备好的金色药水，一饮而尽。
被绿雾腐蚀的皮肤与内脏开始重新生长，一股凉意从饮下的药剂之中蔓延开来，驱散了他的一切疼痛。
维斯塔跟在李维身后，细细观察着这些绿雾。
“看样子，这就是那骑士染上的瘟疫了，用魔力与恶意改造的瘟疫……真恶毒。”
“幸好我提前遇到了那个骑士，小维娜。”此时的李维已经能在绿雾中自由活动了，“不然我可来不及准备药剂。”
维斯塔的幻影沉默一阵，提醒道：“骑士身上的盔甲都锈烂了，接下来可能还有与朽烂或者衰老有关的魔法。
“小心点，与她同归于尽前可别死了。”
这一次，李维却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将手伸进怀里，默默地继续向前走着。
当他的脚踏过某块砖块的瞬间，李维身上那件专供皇帝的艳丽紫袍瞬间变得灰暗，手上的戒指与链条也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对此，李维只是从怀里抓出了一把粉末，朝着天上一撒。
如黄金般闪耀的粉末很快从空中飘落，覆盖到了李维身上。
紫袍再度恢复了艳丽，戒指与链条也再度闪烁金属光泽。
维斯塔的幻影看上毫不意外，只是冷着脸，继续在一旁跟随着父亲，一同前往城堡的深处。
走过那片会使造物朽烂的回廊，接下的装潢看上去倒是与外面完全不一样。
天鹅绒的地毯铺满洁白大理石的地面，墙上满是华丽复杂的浮雕，挂满了价值不菲的、镶嵌着金色画框的绘画。
天花板上有轻盈的纱垂下，轻轻遮盖住墙面上的空余。
这里看上去就像是童话里，天真的公主住的地方一样。
地面开始震颤，不断有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楼梯之后，走出来两名巨大的骑士，全身被盔甲所覆盖，头盔上的花卉装饰几乎要擦到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了。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一样。
维斯塔轻轻地飘到李维的身后，从背后环抱住他，“看来她真的把自己当公主了，甚至还有自己的骑士。”
李维轻轻摩挲着女儿白皙光滑的手臂，这触感就像她活着的时候一样冰冷而柔软，“女孩子都会想成为公主的，还记得小时候你缠着我要的公主裙吗，小维娜？”
“……我只是你的幻觉，父亲，这个问题应该问维斯塔本人。
“如果死后的世界真的存在，你可以下去亲自问问她。”
两名巨人骑士并未直接进攻，而是拔剑出鞘，以骑士的礼节，对着李维行剑礼。
高大的剑锋刮擦到了吊灯上的水晶流苏，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李维拔剑施以回礼。
在两个巨人面前，他的身高看上去就像是未发育的稚童。
“无论你所求为何，就此止步吧，魔法师，否则你将见证魔女的伟力。”
“你既然已经见识过恐惧、瘟疫与衰老，那就更应该明白生命的可贵。趁着城堡的主人尚未发现，我们愿意放你一条生路。离开的路在你背后，以骑士的荣誉起誓，我们不会告知她你曾到访。”
“感谢两位的仁慈，但城堡的主人偷走了不属于她的东西，还试图玷污我女儿的遗物，请让她出来见我。”
两个骑士不再多言，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李维也举起了剑，躬身蓄力。
巨大的剑锋擦着李维的头顶横劈而过，却在李维下蹲的瞬间劈了个空。
在第二把剑劈下的瞬间，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剑身，踩着巨人的剑，快步突刺。
另一道斩劈随后就到，猛烈撞击到李维前方的剑柄，打断了李维的突刺。
他翻滚着，跳下了巨人的剑，回身挥砍，却只是震得自己手臂发麻。
两个巨人再次举起巨剑，在劈下之际，李维一脚猛踢面前骑士的小腿，借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滑开了距离。
两把巨剑将地面劈得粉碎，却没有砍中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