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艾米轻轻推开房门,看着房门之外,在稻草堆上莉雅的睡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要是自己有一个妹妹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她向前走了一步,稻草堆上的女孩却突然警觉地睁开眼,一脸谨慎地转身看向来人,发现对方是昨夜收留自己的小女孩后,才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艾米正要打招呼,却在看见对方身上那件精细紫袍时迟疑了一下,随后双手笨拙地提着亚麻裙两侧,朝着莉雅屈膝,却因为不平衡险些摔倒:“日安,莉雅小姐。”
随后,她满脸期待地看向莉雅,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
莉雅不解,但还是起身回礼。
她站了起来,右手压住紫袍的衣边,微微躬身:“日安,艾米莉亚小姐。”
艾米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随后拍了拍脸颊,重新振奋了起来,对着莉雅露出朝气蓬勃的笑脸。
……?
莉雅更看不懂了。
对这一幕,维斯塔实在看不下去了,飘到莉雅身旁,提醒道:“她想看你行提裙礼。”
莉雅无言以对,唯有选择沉默。
好在艾米看上去已经不纠结这些事情了,拿出一个木盆递给莉雅。
莉雅摆手拒绝,打了个响指,随后一股清风吹拂二人。
被风一吹,艾米脑子仅剩的一点睡意瞬间就消失了,身上也出现了类似洗完热水澡般的清爽,就连口中呼出的气都带有丝丝凉意,散发着某种独特的清香。
“好厉害,”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一把抓住了莉雅的手,“这也是魔法吗?”
“是的,你想学吗?”莉雅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
艾米笑嘻嘻地看着莉雅,又学着税官老爷的女仆的样子,双手交叠垂于身前,轻轻躬身行礼:“早餐只有黑面包,可以吗,小姐?”
“不必了。”莉雅摇了摇头,绕开了艾米,朝着屋外走去,“再见,艾米莉亚,还有,谢谢。”
“诶?!”
艾米连忙追了出去,却已经不见人影。
“啊,不见了……”
躲在树后的莉雅看着失落的艾米,就这么看着对方返回了屋内。
她继续等着,直到艾米家中传来一声惊呼,莉雅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然后才慢悠悠地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她发现你藏在稻草堆里的钱了,”维斯塔静静地飘浮着,“你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而且一个小女孩有这么多钱也太危险了。”
“如果直接说,她不会收下的,而且我留下的都是零钱,一点点用是很难被发现的。”莉雅拔出剑,挥砍着面前拦路的荆棘,“如果有一天她改变主意,想找人学习魔法,寻找施法者的旅途总是需要点路费的。”
“我想她不会改变想法。”
“那这钱用来过上更好的生活也不错,不是吗?”
黄铜战马从林中蹿了出来,俯下身,亲昵地蹭了蹭莉雅的脸。
莉雅翻身上马,再度掏出了那个刻有复杂花纹的罗盘,“在这附近有夜光泉水,召唤阵最重要的三个材料之一,拿到之后我们就能去下一个地方了。”
她轻轻一拍马颈:“出发。”
战马朝天嘶鸣,随后朝着指针所向奔腾而去。
转瞬之间,战马停在了艾米的家门口。
莉雅低头看了一眼罗盘,又看了一眼屋子,确认了指向无误。
“夜光泉水在艾米的屋子底下?”
乡村旧屋的房门推开了,端着一盆清水的艾米走了出来。
当看见门口的莉雅时,艾米先是一愣,惊喜的神情未等成型,又看见了莉雅骑着的、冒着火的黄铜战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站在原地手舞足蹈,看样子是想和莉雅说些什么,却又怕有人听见。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几个形容枯槁的村民走了出来。
当看见冒火的黄铜战马的一瞬间,那些村民们呆在了原地,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哭嚎着跑了。
艾米焦急地朝着树林一挥手:“莉雅,快跑!”
莉雅与维斯塔困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没有回应艾米的叫喊。
眼见对方毫无反应,艾米明显更急了:“莉雅小姐,快跑!相信我,他们不喜欢巫师!”
几乎就在艾米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一群人从刚刚那几个村民消失的草丛里现身。
他们手拿钢叉与火把,衣着破烂,脸色蜡黄却表情凶狠。
“这又是什么情况?”维斯塔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好像是要……”莉雅皱着眉头看着众人,“……猎巫?”
“猎巫?就凭他们?一群病恹恹吃不饱饭的凡人?”
“从来没有哪个真正的施法者会死于猎巫,能被杀死的也必定是个无辜的凡人,但他们自己未必会这么认为……”
村民们围着莉雅,却又被那冒火的战马所威慑,并不敢真正上前。
莉雅也无意于杀死几个愚昧无知的村民,但他们将她围了起来,令她无法策马离开。
场面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僵持。
看着双方的对峙,艾米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起来。
她低下了头,脸上是痛苦纠结的神情,片刻之后才抬起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跑到众人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村民。
“让开,艾米,她是个巫婆!”
她摇头,不肯退让:“她不是坏人,我知道的。请相信我。”
村民们看上去并没有相信艾米的打算,依旧是一副愤怒的模样,一个看上去相当苍老的男人站了出来,指着马上的莉雅,说话时还露出来他仅有两颗牙:“不要被蒙蔽了,艾米。你看她的马,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的东西。”
“什么蒙蔽?我看她们就是一伙的!”一个胖胖的中年农妇大声嚷嚷着,“别忘了艾米可是那个巫婆的女儿,我就说她总有一天也会和她妈妈一样!我敢打赌,村里的瘟疫就是她搞出来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大声争吵着,听得一旁的莉雅耳朵疼。
“烧死她们!”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随后村民们开始一起齐声高喊,举着草叉与火把一步步向前。
“烧死她们!”
“噫!”艾米看上去非常害怕,身体随着村民们的步伐颤抖着,却依旧固执地挡在莉雅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