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艾米当成女仆了。”维斯塔的幻影轻轻提醒道。
莉雅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她不是我的女仆，她是我的学徒。”她说。
老欧朗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大声呵斥着仆人：“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还不快去再搬把椅子过来。”
随后等到第五把椅子搬到艾米身后，莉雅与凯文才随之一道入座。
“希帕波利亚小姐，请问你口中的生意指的是？”
“药。”她将一张羊皮纸推至桌面，“能治疗瘟疫的药。”
老欧朗双手撑在桌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希帕波利亚小姐，希望你明白，如果真的有药能治疗瘟疫，时至今日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如果你是想从可怜又贫困的老欧朗这里骗取钱财，那就太愚蠢了。”
他裂开嘴，笑容更甚，“小姐，作为贵族，难不成你的家教没教过你要诚实吗？”
莉雅对于老欧朗的不信任早有预料，对方的怀疑合情合理。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耐疑惑被怀疑的愤怒，淡淡道：“瘟疫确实可怖，但它从未扩散到萨诺森之外的地方，不是吗？”
老欧朗的表情一变，他明白了莉雅的意思，身体抑制不住地站了起来。
简也听懂了莉雅的言下之意，惊诧地瞪大双眼，张开一把羽绒扇，轻轻捂住了嘴。
她的目光在莉雅与凯文之间不住来回，惊诧之色更甚，显然是意识到了莉雅的身份。
“如果你是说亵渎的巫术，那我告诉你，小姐，欧朗家是虔诚的信徒，不会去寻求魔鬼的力量。”老欧朗恶狠狠道。
魔法和魔鬼一点关系都没有。
萨诺森的教会到底是怎么宣传魔法的？
莉雅并未直接表现出困惑，她随手摊开羊皮纸，让老欧朗看见上面的文字，“如果你觉得这是你口中的亵渎巫术，你可以指出到底哪一步与魔鬼有关。”
“呵，小姐，你是一名巫师，没错吧？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什么鬼把戏，告诉你，我不会与你做生意的！”老欧朗拿起来看了一会儿，随后再次把眼睛眯了起来，对着莉雅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我可以为希帕波利亚小姐作保。”凯文说道。
“你？别开玩笑了，你这穷鬼，和巫师厮混在一起的骑士，毫无荣誉，令人作呕。”
老欧朗的话语并未让凯文的脸色有什么变化，但是在事态变得更不可控前，莉雅还是起身告退：“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说罢，不理会老欧朗的表情，直接离开了大宅。
“有趣，他明明认出了你是魔法师，既没有害怕地逃走，也没有失了智地要杀你，反而站在你面前说了两句。”维斯塔悬浮在莉雅身旁，随意地评价着。
“我大概猜得到他的想法。”莉雅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戒指，抬起头看了一眼凯文，“他信任凯文，相信凯文的正直，也相信凯文不会与邪恶之人厮混。”
如果是一个平民，或者是一个完全依赖庄园佃租生活的贵族，那确实可能会相信那些有关巫术邪恶的传闻。
但是一个有着无数车队的行商，不可能没遇见过真正的施法者，更不可能相信巫师都是邪恶之徒的无稽之语。
艾米想了想，假装没看见维斯塔，轻轻拉了拉莉雅的衣边，低头看着对方，“莉雅小姐，我觉得刚刚老欧朗的态度有点奇怪。”
“这叫‘压价’，艾米莉亚，他故意表现得不想合作，是为了在生意中占据优势。”莉雅解释道。
“那我们直接走了，不要紧吗？他其实有和我们合作的意向吧？”
确实如此，但是主动权不能掌握在老欧朗手里。如果对方真的如凯文所说是个重视财富远胜他人生命的贪婪者，那他必然会将药物定个常人买不起的高价。
届时无非是将病人们从无力对抗病痛而亡，变作无钱对抗病痛而亡，二者将没有任何区别。
假意不愿合作，将主动权抢到自己手上，是商业谈判常用的技巧，莉雅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家族的生意，但还是听别人说起过一些商业手段的。
在莉雅回答艾米之前，走在几人前方的凯文突然转过身来，表情郑重，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希帕波利亚。”
“怎么了，凯文。”
凯文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如果老欧朗不愿意做这笔生意，我还有一个办法。”
“娶简小姐，然后在老欧朗发现之前，偷偷用继承者的身份调动他的商队，对吗？”
年轻的游侠骑士那原本年轻的脸涨红了起来，显然，一个不算太正直的计划被直接点破使得这位骑士的正直有些许受损。
艾米则是满脸兴奋，一会儿看看凯文，一会儿回头看看大宅，也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而莉雅的表现就很平淡，她并不在乎手段是否光明，只要能将药物送到尽可能多的人手上就行。
“我猜猜，依照老欧朗的性子，他向你索要了礼金吧?”
莉雅正要掏出些金币，却被凯文制止。
“不必了，魔法师，我有足够的礼金。你给予我的七枚金币足够我用于迎娶简了。”他将莉雅刚刚拿出的金币推了回去，“明日一早，我会再度拜访，回去吧，魔法师。”
莉雅盯着他看了有一阵，随后默默收起了金币，拉着明显想说些什么的艾米乘上了黄铜战马。
艾米费力地转头看了一眼远远落于身后的黄铜战马，又回头轻轻怀抱住莉雅的腰肢。
“莉雅小姐。”
“怎么了，艾米？”
“我觉得骑士先生和简小姐的爱情不会这么顺利。”
莉雅抓着缰绳，并没有回头，专心地驾驶着马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骑士文学里都是这么写的啊，骑士与小姐的爱情要经过各种考验……”艾米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不好意思继续了。
维斯塔和莉雅怪异的目光让她感觉有些害羞。
“艾米莉雅。”
“是，莉雅小姐。”
“骑士文学不是骑士们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