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小姐，就是……”换上睡裙、浑身湿漉的艾米犹豫了片刻，随着又一道惊雷炸响，身子猛地一颤，等到雷声消弭后，才开口道，“请教我那个消除声音的魔法。”
维斯塔的幻影于虚空中浮现，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给她的魔法书里没有这个魔法吗？”
莉雅指尖置于房门，轻轻叩击，释放了一个魔法。
即便这片领土上被人释放了确保土地肥沃的魔法，也不能保证本地领主一定不敌视魔法师。莉雅就和世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不想无故遇见任何麻烦事。
“感受魔力，”她说，“试着感受空气中的风元素，然后按照这个形状切割。”
一个硕大的绿色几何平面凭空出现，那是个难以用语言进行描述的图案。
对艾米、甚至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那是一个超越了想象极限的复杂图形，只是看一眼就会感到轻微的眩晕。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眩晕，魔法书里稍稍复杂些的魔法都有类似的元素排列。
她闭上眼，感受着自身的魔力，按照图形开始排列元素。
窗外雨声逐渐消散，却在声音即将彻底消失时，艾米身前的风元素骤然炸开，发出一声巨响。
莉雅如离弦之箭般跃至艾米身边，在对方摔倒在地前护住了对方。
与地面的剧烈摩擦将莉雅细嫩的胳膊划出一大片创口，鲜血浸润了地上的织物。
尽管地面铺着一层地毯，但这一下也绝不好受。
“回火了？”维斯塔说。
“回火了。”莉雅指尖轻戳艾米的脸颊，魔力灌入对方体内，修复着少女被魔法反噬所造成的创伤。
过了许久，艾米才茫然地睁开双眼。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混沌的大脑在看见老师的一刻清醒过来，“莉雅，你的胳膊！”
“无妨，很快就会恢复。”
“回火了。”莉雅将苏醒的少女抱到床上，脸色凝重地开始检查房间。
回火……？
艾米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语，等到莉雅检查完房间，才对着自己的老师开口问道：“‘回火’是什么意思？”
此刻，维斯塔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诧异。她关切的目光从艾米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莉雅，“你没教过她这个？”
“回火是一种现象，如果在一个魔法范围内释放另一个魔法，两个魔法相互碰撞，有一定的概率会导致后发魔法的魔力倒灌回去，形成魔力乱流。”莉雅解释道，“之前我们一直行走在禁绝魔法的土地，没有遇见过其他的魔法师，所以我没教你这点。实际上，这是施法者的常识。”
她后退一步，不顾胳膊上鲜血如注，向着自己的学生行礼道歉：“抱歉，没有教你这点，也没事先检查。是我的失误。”
少女急忙挥手否认：“不是的，在别人家里遇见魔法本来就是很难想到的，而且莉雅已经治好了我的伤，这种事情根……本……”
急促的声音逐渐放缓，莉雅抬头，看见的是沉思状的艾米。
她静静站立一旁，等待着对方思考。
思考，很好。
能随时随地思考是一个魔法师必要的品质，不管在思考什么事情，都不应受到打扰。思考之于美德有如愚昧之于罪恶。
“如果，”她说，“如果回火是两个魔法碰撞才会产生的现象，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里有其他的魔法师？”
莉雅摇头，“未必，只能证明这里‘曾经有’其他魔法师。能长期维持存在的魔法并不罕见。”
她随意地擦拭着胳膊上的鲜血，随后打了个响指。手中戒指相撞，颤音将雷声压下，房间再度归于宁静。
“好好休息吧。”
一夜无话。
翌日上午，暴风雨。
女佣敲击大门的声音将端坐书桌前、倚墙而眠的莉雅惊醒。
她下意识拔出长剑，又在意识恢复清醒后将剑收了回去。
艾米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理着自己杂乱的长发。
在早晨的修整清洁后，两人在仆人们的带领下来到了餐厅。
“日安，两位小姐。”
“日安，杰基女士。日安，罗斯小姐。”
莉雅与艾米在与霍勒威母女的交谈中享用着早餐。
对艾米来而言，这一餐相当丰盛。她拿着小刀，笨拙地切割着食物，学着之前简小姐的模样将它们放入口中咀嚼、品味，并适时地给予平静的赞美。
罗斯好奇地看着艾米，她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看起来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姐似乎没受过什么礼仪教育。动作粗糙不雅，脸上还带着不太得体的笑容。
反而是那位绿发的希帕波利亚小姐看起来更像是一位贵人。
尽管她就餐时的表情过于冷漠，甚至没有礼仪性的笑容，却依旧掩盖不住对方身上那股自然而然的气质，仿佛眼前这特意准备早宴与她平日所食并无不同。
希帕波利亚小姐显然是位大贵族，而艾米莉亚小姐……
罗斯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艾米的腰间，她记得很清楚，昨晚，那个位置配着一把染血的剑。
贵族小姐与她的佣兵吗？
真是对有意思的旅行者。
她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样子的故事？
罗斯开始陷入幻想，以至于错过了一次母亲的呼唤。
“罗斯？”
当母亲的第二声呼唤响起时，罗斯脸上的微笑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是，母亲大人。”
杰基暂时没有理会女儿的失神，再度向着两位客人进行着友善的交谈。
“她怎么了？”维斯塔的身影于虚空中浮现。
她靠近罗斯，看着这个略微低着头，有些情绪低落的女孩。
在片刻观察后，维斯塔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情，随后身影又逐渐淡去。
“……在风暴结束前，两位可以一直住下。”
“感谢您的好意，女士。”
就餐结束后，双方再次打过招呼，随后杰基面带微笑呼唤着自己的女儿：“罗斯，来一下我的房间。”
莉雅与艾米同时注意到了，罗斯的身形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莉雅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在仆人的带领下走回房间。
艾米刻意落后了一段距离，对着黑暗阴影小声道：“你刚刚看见了什么，维娜？”
维斯塔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那位罗斯小姐的袖子下面，以及领口上，全是鞭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