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干了这杯,最后一杯,到此为止。”
罗大勇喝完杯中酒,将啤酒瓶聚成一堆,起身帮我和蔡雯打扫战场。
“你什么时候……嗝!什么时候找她妈谈判?”
我在水槽里刷盘子,回答他说:“明天,蔡雯从离家出走开始,三个晚上没回家了,或者一会就给她妈打个电话。”
“那我明天来你店,兄弟必须给你助阵。”
“蔡雯!把碗筷放回去就可以了,再陪我一会,咱们把罗大勇送回家。”
等一切收拾妥当,我和蔡雯一左一右将罗大勇架到了捷达车上,讨来钥匙,我把汽车发动了。
“怎么车里也一股火药味,呛死了。”我扭头向罗大勇抱怨道,“真害怕你趁着伤心劲儿,跑到阿富汗去参加基地组织,人家闻你身上味道,直接通过海选,去,把跨海大桥给炸了。”
这俩破旧的捷达跟罗大勇也是意气相投,挂上一档,刚一松离合器,车就灭了。
“让我想起了考驾照。”重新发动汽车,我跟蔡雯和醉眼朦胧的罗兄弟讲起往事,“考科目二的时候,我憋了两个小时的尿,本来就很紧张,腿脚不停发抖,脚一抖离合器就跟着抖,车子咔、咔、嗝、嗝眼看要熄火,吓得我后边不停按喇叭,别人开车用手,我完全拿膀胱控制,右手把方向盘、换挡,左手控制膀胱,防止内部爆缸,在这种不利情况下,我居然还是跑到了最后一个项目,S弯道。”
“你过弯时甩出尿了?”蔡雯紧张地问道。
“并没有,跑到那个项目时,我眼前一片模糊,左手按紧肚子,整张脸趴在方向盘上,依稀记得进弯道时要对准栏杆的第八个点,我告诉自己,如果压线了,世界就会毁灭,我必须得赢,为了守护大家的笑容,决不能挂在弯道上,可遗憾的是,栏杆底下有个黄色饼干盒,刚好处于七、八点之间,我对着饼干盒驶入了弯道。”
“然后电脑告诉你成绩不合格?”罗大勇问道。
“不,当我意识到点位发生变化,一阵风把饼干盒给吹走时,耳边传来那首《地球ぎ》,拿迷那优里某♫♫亚撒西乌塔喔♫,接着肚子一轻,视线也变得清楚了,嘴里大喊Seya!一顿操作,把S弯道考过去了。”
“所以你还是尿在车上了吗?”少女向我投来怜悯的视线。
“那就好啦,等我拿着成绩单跑向厕所时,走廊里到处都是待考的学员,厕所近在咫尺,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个胖子,我的教练,他高兴坏了,抬手猛拍我的屁股,‘过啦!?’之后人们听到了哗哗地放水声,妈的,就差一步进男厕。”
路上我们随心闲扯,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湖边,这里是罗大勇向珍珠小姐告白的地方。
“停下吧老王,我车里有不少烟花,都快受潮了,咱去湖边把它们放了。”
这个提议不错,使劲揉着方向盘,我把车停在了湖边。蔡雯手里捧着巧克力蛋糕,而罗大勇下车打开了后备箱,里边堆积着各式烟花。
“大勇,你告诉我这个长筒儿是什么?不会是雷管吧。”
“放心吧,是烟花,没有爆炸力的。”
“那就好,小时候就是被你的鞭炮吓着了,长大了膀胱老是不好。”
等我跟罗大勇反复两趟将烟花抬到湖边,蔡雯已经等不及了,她高兴地拍手,叫道:“放炮耶!”
“是啊,蔡雯,蛋糕呢?你落在车上了?”
“吃完了啊,挺甜的,哎呀!我忘了,应该吹蜡烛的。”
“蜡烛呢?”
蔡雯皱起眉头,手在裙子上反复摸索,惊恐地瞪大眼:“不知道啊!”
“先去医院洗胃吧。”
“啊!”蔡雯终于在小衫的口袋里找到了蜡烛,我长舒一口气,太可怕了这孩子。
“来啊姑娘,给你玩!”
罗大勇递给蔡雯一支窜天猴,教她插在土里,作了个示范,用打火机点燃引线。
嗖!火箭窜上天,途中发出刺耳的尖啸,普通窜天猴到天上也就炸了,可罗大勇手工制作的小火箭,在夜空划出一道耀眼的火光,到最后也没响,而是化作了漫天的火花,在下落过程中逐渐湮灭。
我点起一支烟,把它递给蔡雯,“来,教你玩魔术弹。”
“手握着底下,用烟把线儿烧着,对了,快!对着前面……前面!别冲我放啊,啊!”
“哈哈哈哈!”
蔡雯嘴里叼着烟,用魔术弹射我,沿着湖边逃窜,她大笑着追赶,留下一串杠铃般的笑声。
“用力甩起来,左右使力,像哪吒那样!”
“哈哈哈哈!”
快乐的少女用烟火点燃夜幕,她忘情地挥动着手里的烟花,高兴到无法自制,像指挥战斗机降落的地勤,不一会又开始奔跑,将烟花甩成圆环状,喊道:“开奥运会啦!快看奥运会啊!”
我和罗大勇早就玩累了,坐在草地上看蔡雯一个人表演,火光照亮了她的长裙,不停旋转着,如同燃烧的蝴蝶,明知她听不到,我却还是在心里说:生日快乐。
远处的蔡雯对我们的方向鞠了一躬,似乎在说:奥运会闭幕了。
还好她手中的烟花刚好熄灭,不然就暴露了我眼角的泪光。
“我想一直保护这孩子。”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我对身边的罗大勇说,我们各自点上一支烟,不约而同地用手心护火,怀着各自的决心在对方肩膀了锤了一下。
“你陪她一会,我去你车上打个电话。”
“去吧。”刚起身,罗大勇拽住我的手腕,向我投来坚定的目光,“兄弟,在金城咱们不虚任何人,放手去干吧,为了那姑娘。”
坐上车,我关紧车门,掏出手机,事先问了蔡雯妈的电话号,现在我要打给她。
“喂?是阿姨吗。”
“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的号码。”
没错,这浓重的南方口音,同蔡雯一模一样,她是我要找的人。
“我呀,我的声音听不出来啦?”
“叼你吗,神经病!大半夜打骚扰电话!”
“不跟您开玩笑了,我是您女儿的朋友,她这两天一直住我这,出来转换一下心情,希望别见怪。她很安全,也很开心,您真应该看看她现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