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哪？”
马路上分明没几辆车，罗大勇的视线却不停在三个后视镜上来回挪移。
“没有人的，大勇哥，请你……请你送我回王兄那里吧，我摔倒了，嘿嘿，悄悄跑出来买甜筒，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正烦恼呢就遇上你啦。”
“你脸上伤是摔出来的？电视剧现在也不会这么编了，你怎么摔得？脸撞到墙然后跌倒，又从地上弹起来了？”
说着，罗大勇从汽车抽屉里拿出扳手，一脚急刹车，直接把车子闷熄火了，惯性令蔡雯变成了爆炸头，她以为撞车了，只听见响了声刺耳的喇叭，然后罗大勇便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聚集在网吧门口吸烟，为首者拎着腰包，正在给另外几人分零钱，罗大勇手里端着板子，气势凶猛地跑了上去，青年们无动于衷，以为他是赶着去网吧修理下水的工人，直到罗大勇扭住拎腰包的青年，猛地把他甩了出去，几个踉跄，他脚步不稳，一屁股摔进花坛。
“哎哟我艹！”摔进花坛的青年惨叫一声，他被里边带刺的植物扎疼了，迅速爬出来，表情极为气愤，指着罗大勇吼道：“你是哪个单位的，吃错药啦？咱们认识么，一上来就摔跤，唉唉你们几个认识他吗？”
大伙看了看罗大勇手里涂红漆的大型扳手，纷纷表示没见过这位英雄，而且主动把香烟踩灭，害怕引发火灾或者爆炸。
这时蔡雯也跑出了捷达车，她扑向罗大勇，徒劳地抢夺他手中的工具。
“是他们吗？”罗大勇扬起扳子，吓得不良青年们直后退。
“不是啦，你搞错啦，听我的赶快回去吧，不要打架。”
拎腰包的青年试探性地举起食指，像是要澄清一个问题，他被带刺植物扎得够呛，没等开口，罗大勇作势要轮工具，他连忙变幻指法，让眼前这位浑身火药味的家伙保持冷静。
“真不是他？好吧，算你们走运。”
带着蔡雯，罗大勇和她返回了汽车，重重摔上车门，点火起步。
“喂，就这么完啦？”腰包跑向捷达车，举起双手挑衅，“一言不合就把我推进绿化带，结果是认错人啦？你开车小心被撞死，傻X！”
又是一脚急刹车，腰包吓了一跳：剧本不对啊！他完全忽略了人数优势，同伙伴们战略性撤退，留下连串诅咒。
车子在路上跑了一会，罗大勇把它停在了药店门口，扭过头对坐在后排的蔡雯说：“去处理一下吧。”
到了药店，罗大勇招呼女药师帮蔡雯处理脸上的伤。
穿白大褂的阿姨递来塑料凳，蔡雯乖乖坐上去，轻轻扬起下巴，让阿姨检查她脸上的伤口。
“被人欺负了吗？”阿姨问道，一边用卫生棉球为她涂药水，蔡雯还以为会疼，没想到黄色药水在皮肤上涌出气泡，凉凉的很舒服。
“没什么事儿，头晕吗？左右动一下脖子，看看有没有扭伤，还有胳膊也是。”
趁着包扎伤口的空闲，罗大勇问她：“之前我开车去郊区的百货商店买材料，回来时看到一帮非主流在胡同里开会，原本我没多想，可能皇朝家族和嗿翫↓家族产生了矛盾，等我发现那边路口正铺路，掉头准备要绕行时，发现你浑身狼狈走在路上，脸上还受了伤，所以说到底怎么了，他们抢你钱了吗？”
蔡雯嘟起嘴巴，拒绝回答问题，不停躲避罗大勇的目光。
“十年前你模仿青蛙鼓腮，脑袋扣个耳麦，背景是网吧的大红沙发，没准嗿翫↓家族会吸纳你加入，可现在过时啦妹子，别摆这个表情，把实话都告诉哥哥，好不好？”
见少女还是不肯开口，罗大勇蹲下身，手轻轻放在蔡雯的膝盖上，语重心长道：“在你眼里，老王可能是个快乐的厨子，嘴里哼着周杰伦的歌为你煮饭，他很可靠他很温柔，可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你甚至一点都不了解他的过去，在老王十五岁那年，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不幸惹了几个小子，那几个小子也不简单，找来黑社会助阵，用烟头烫那位朋友的眼皮，并且打断了他的手指，老王得知朋友被干了，说什么都要跑去理论，他有点口才，这你也了解，可你知道他所谓的理论是什么吗？”
蔡雯觉得两个眼皮一块跳动，认真地继续聆听。
“老王从床底下拿出他爸收藏的日本刀，用布给缠紧了，独自一个人去找黑社会报仇，那几个人正坐饭店里吃馅饼，老王一进门就拔出日本战，迎面砍翻了其中一个，他十五岁，追着那些三十几岁的黑社会在街上砍，万幸的是那些人身手不错，见他是抱着杀人的决心，早就逃之夭夭了，老王被巡警当场制服，进了少管所，他爸花了很多钱，很多很多钱才帮他了结麻烦，时至今日，我仍然感到愧疚，主要是对老王他爸。你今天被那些杂种欺负，不管你是老王的女朋友也好、妹妹也罢，他们欺负你，和欺负珍珠没有任何区别。”
“听你讲得好可怕，那更不敢告诉你了，我不想再给王兄惹麻烦，我已经够麻烦他了，再这样下去他会烦我的。”
“除非你回家，或者暂时去我那里，否则他都会发现你脸上的伤，可前面两种都不是好的选择，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然后我负责安抚老王的情绪，去不去跟嗿翫↓家族理论，我保证权利掌握在你手中。”
听罗大勇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蔡雯叹了口气，从买三色甜筒开始，将今天的遭遇全部告诉了他，提到弟弟莫名变得有钱，以及他书包里藏着许多药时，罗大勇连忙叫蔡雯小点声，拉起她胳膊，去车子里接着讲。
“真奇怪，他竟然做起买卖，不过他搞的那些药，我刚才在药店里都没见过唉。”
脸上缠着绷带的蔡雯用小手扇风，罗大勇坐在方向盘后面抽烟沉思。
“原来如此，他们勒索你弟弟，向你弟弟借钱，不过你说他卖药，真的有些奇怪，高中生最多在朋友圈卖假减肥药或者劣质美瞳，可你说他有很多药，各种各样的对吗？把他拿给你那盒给我看看。”
在身上摸索一番，蔡雯找到了变形的药盒，从座椅中间递给了罗大勇。
“处方药。”他抬手点亮车子里的灯光，抠出里边的说明书，借着灯光阅读药片成分。
“那我弟弟会不会是在搞违法的事情呀？”
“当然了，偷偷贩卖处方药必然违法，可是……”
罗大勇将说明书折叠成指甲大小，揣进口袋，药盒直接扔到抽屉，他摆弄几下方向盘，然后熄灭灯光，将车窗关闭。
少女感到气温骤然升高，车里又热又闷，外面漆黑一片，她有种很糟的预感，紧张地瞧着罗大勇。
“我就直说了，你弟弟正在做的事情，比他被勒索、比你被那些家伙欺负，来的更严重，希望是我想错了……”他指着抽屉里的药盒小声说，“这种药能提取出来的东西，是Ice的重要原料，你说他装了一书包，那些药合起来，差不多能制作200-250克Ice。”
“对不起，大勇哥，我弟是给他学校附近的冰淇淋店供货吗？”
“Ice指的是钾基氨菲它铭。”
沉默良久，蔡雯终于忍不住闷热，用手摇下了车窗，她的眼神丧失色彩，幽幽地问道：“阿清他会被抓进监狱吗？”
“取决于他是否知情，还是单纯的跑腿。”
蔡雯希望他知情，在明知会被关进监狱的情况下，依然无法无天，他罪有应得，蔡雯想看到他泪流满面的后悔情形，可老天爷安排他们成为姐弟，他们来自于共同的母亲，一样的姓氏和家庭。
作为姐姐第一个被生下来，理应将所有好的东西让给弟弟，把一切都让给他。
在最坏的情况下，蔡雯认为自己会为他去坐牢，谁让天杀的自己是他姐姐。
“我不太了解内情，你和他的关系并不好吧？甚至他也曾对你施虐，如果你想他得到教训，咱们最好别管，但……他付出的代价，会非常恐怖，就为了那几百块钱，他的一生可能全毁了。”
听见蔡雯低头轻声啜泣，罗大勇也变得心情复杂，他把车子打着火，又问道：“唉，老王为什么没给你打电话？都这个钟点了。”
眼前浮现出王兄那张有趣的脸，蔡雯忽然破涕为笑。她想立刻见到王兄，命令他煮饭做菜，他一定会抱怨着把蔡雯宠坏了，身体行动却很快。
“咳！”
“怎么啦？”
罗大勇驾驶着汽车，赶往王兄住所，他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一般人的话……应该能适应我身上的味道了吧，你怎么一直咳嗽。”
“我鼻子适应不了哟，但是没关系，没那么难闻。”
手里捏着安全带，蔡雯通过镜子的折射去观察，罗大勇很清瘦，发型飘逸，看起来弱不禁风，可他身上却散发着坚毅的气质，他是王兄的朋友，绝非弱者，珍珠小姐选择李大伟，真没眼光，漂亮的女人没脑子！
到了王兄家楼下，罗大勇走在前面，他犹豫着是否先打个电话，可路上一直思考蔡雯的事情，完全忘了这茬，索性直接登门拜访。
走到五楼时，他俩发现声控灯亮着，楼道里散发着酒气，一个喝醉的男人跪在门前，双手紧贴防盗门喃喃自语：“我错了……”
男人见到罗大勇，抱住他的腰，哭诉道：“她把我锁在外面了，怎么叫都不开门。”
“你干什么坏事了？嗯？”
“我去参加同学聚会，想着中途逃跑，没想到他们开车追我，最后还是把我捕捉到了，结果又喝了一场……咦？你怎么在外面？”
抱着罗大勇，老王诧异地惊呼道，当他发现蔡雯头上包裹绷带，酒瞬间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