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二年后，尬食店几乎胎死腹中的那天晚上。
我推开蔡雯的房门，却没看见熟睡的少女，屋子空空荡荡，令人毛骨悚然。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我已经没有闲暇考虑太多，立刻动身出门，寻找蔡雯的身影，在附近绕了一圈，最后抵达了饭店。
「该进高墙的发了财」这句话，便是我用来调侃眼前这个男人的，回国时我问出了他的电话号码，简单寒暄几句，未料想在这个节骨眼遇到了过去的朋友。
“姚舜禹？你怎么在这啊，你们三个……哇，他们真给饭店砸了。”
凡哥言出必践，确有几分大哥色彩，我见尬食店惨遭毒手，却并不感到意外。
走到里边，我估算着损失，这群砸店的家伙简直外行，根本不懂哪个值钱，排烟系统完好无损，燃气也没遭到破坏，水管更是连碰都没碰，因此可以说，尬食店的重要内脏均无大碍，受了点皮外伤而已。
“蔡雯，不要再难过啦，看看你，天崩地裂了吗？几个破盘子，算上桌椅板凳，不过赔了千把块，凡哥可是张口找我要六万块赎人，这是你弟弟的价码。”
“他还说什么了？”罗大勇问道。
我把凡哥的要求原原本本讲给他们听，当然也包括李大伟热心参与的部分。
“让李大伟跑去帮凡哥，是我的主意。”
姚舜禹咧嘴一笑，拍着罗大勇肩膀，接着说：“绿了我兄弟，还去找我师父告状，这李大伟也是狂。老王不知道吧，当年让我光着身子回家的人就是那凡哥，罗大勇也不清楚，我今天才说给他听，你们可能都把他忘了，我却一直记得，不过干侦探这行，难免也要接触他们，表面上我默认了凡哥的行径，但这些年我始终在找机会扳倒他，这人干了太多丧尽天良的坏事，虽说恶人自有天收，但我想亲手把他干了。”
听姚舜禹这样讲，我理清了头绪，原来偷拍李大伟所雇佣的侦探竟然是这小子，多年未见，他变化之大几乎不忍直视，左手中指弯曲依旧，可这伤非但没吓倒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强了。
“叙旧只能放到后边了，眼前我有一个不得不办的事情。”
姚舜禹和罗大勇相视而笑，同时瞧向蔡雯，少女脸上还挂着泪痕，突然被三个成年男子盯住，下意识护住胸部退到一边，耳根红得发烫。
“我虽然能找来帮手，但正面跟凡哥开战，咱们还是没有胜算，托李大伟的福，大浪会所内部环境被我摸得七七八八，还摸了个主管妹子，通过她拿到了李大伟**的监控录像，至于凡哥，他在大浪会所有点股份，然而大浪不是他的主要产业，所以一直也没投入太多精力，后来从南方那边来了个大商人，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金城瘾君子过去享受的货放眼全国来讲都处于最下级，这大商人制作、贩卖一条龙，可他唯独搞不到原料，这也是老王小舅子跟大商人同流合污的契机，凡哥制裁大商人这件事也让我听到了些关于蔡清的传言。”
姚舜禹看着装满碎片的垃圾袋，叫蔡雯先不要收拾饭店残局，他拿出手机拍照，从玻璃窗到厨房，从不同角度记录下来，收起手机之后，继续对我们说：“李大伟突然投奔凡哥，也并非空穴来风，根据我的调查，过去几年里他利用房产经纪人的身份帮助凡哥洗钱，用关系绕过政策，让凡哥名下拥有十多套房产。2015年春天，李大伟雇佣一批工人装修房子，结果出了人命，他事先没做好防护措施，也没履行监督责任，一个工人在缺少护具的情况下，从悬在阳台的木板上跌了下去，当场摔死了，这场事故李大伟要付很大责任，公司老板拿出三十万给他解决纠纷，结果这个畜生呢，让凡哥找人帮他摆平，重新伪造了事故现场，把责任全部推倒了死亡工人身上，后来那工人的妻子来讨要赔偿，李大伟一分钱都没有给，反而把那可怜工人的妻子给打到住院，那女人死了丈夫，拿不到赔偿，又被李大伟拳脚相加，居然想不开，回家喝农药自杀了，一切都遂了李大伟的愿。”
听姚舜禹诉说这个人渣的往事，我心里也跟着不安，光鲜背后都有丑事，谁屁股底下也不干净，可到了李大伟这般田地，几乎人人得而诛之了，他现在名利双收，想老老实实过日子，在不长眼的机缘下牵上了珍珠小姐。
“这人也太不是东西了！那你的老师……朴律师又怎么认识他？”我恼火地问道。
“家破人亡，农民工还留下一个女儿，父母都死在了李大伟手上，她孤身从农村来到金城，在朋友的建议下，那女孩决定找律师起诉李大伟，然而时机已过，能制裁李大伟的证据早就被他消除得干干净净，知道要上法庭，他便找朴律师给自己助阵，那时我已不在事务所工作，但朴律师还是将这个故事告诉了我，问我意见，当然是反戈一击，转而去帮那女孩打赢官司！可老师却问我，万一李大伟报复那女孩该怎么办？他背后还有凡哥这层关系，我说我姚舜禹可以保护那女孩周全，但老师觉得太冒险，不得不低头，他亲自出马，帮李大伟赢了官司，作为封口费，李大伟出手豪阔，一下子就拿出了十万块钱，并且自认为结识上了朴律师。我们悄悄把这笔钱给了那个女孩，让她继续生活，别像妈妈一样想不开，邪恶会一时占据上风，但正义的乌鸦伙伴永远等待时机，看吧，现在所有蛛丝结成了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