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勇!”
眼见挚友被李大伟用军刺所伤,我内心充满了悲痛,奋力攀爬,祈求腰椎赶快恢复正常。
军刺扎入腹中的瞬间,罗大勇用右手攥住了刃面,任由鲜血流淌,他愣是不让军刺继续前进,创口不算深,罗大勇背靠着缓台侧面的墙壁,眯起眼睛,死死瞪着李大伟那张可憎的脸。
另一方面,姚舜禹背后被划了一道,凡哥抓住机会,挥拳打在他下巴上,趁着姚舜禹身形不稳,左手扣住他裆下,右手揪起上衣,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准备从三楼扔下去。
受伤的乌鸦依然不容小觑,他身子往下一沉,扭转重心,双腿绞住凡哥的脖子,试图用手去抓缓台的护栏,凡哥托起他的腰,狠狠把他上半身往护栏横梁上撞。
“去死吧,小兔崽子!”
远处响起嘹亮的警笛声。
姚舜禹被凡哥推下了缓台,在下落时用手抓住护栏的钢筋,像一片风中摇动的叶子,身体完全吊在外侧,体重仅凭一只手承担。
陷入死斗的罗大勇,发出超越生理极限的惨叫,军刺从腹中抽出,李大伟想再刺他一下,要了他的命,但罗大勇手攥着军刺,两人均使出浑身解数,剧烈扭打让二人双双倒地,李大伟骑在青年身上,拼命让军刺往罗大勇的肚子里钻。
罗大勇左手悄悄从裤兜里拿出了一盒火柴,他有随身携带火柴的习惯,虽然放了许多年都利用不上,他还是喜欢揣上一盒。
生死存亡之际,他表演了一生中最精彩的火柴戏法,两根手指伸开火柴盒,取出一根,用拇指顶着涂满红磷的火柴头,手里掐着火柴盒,一只手点燃了火柴,他忍受着强烈灼痛,把烧着的那根火柴塞回了小盒。
“……!”
——呼!罗大勇左手爆发出熊熊烈火,伸手左手,将完全燃烧的火柴盒塞进了李大伟嘴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牌售楼先生放弃了军刺,他的脸和头发瞬间被火烫伤,弓起身子,不断发出惨叫,噗通一声跌到在钢铁缓台。
垂垂欲坠的乌鸦也命悬一线,凡哥面露胜利的狂喜,准备一脚蹬在姚舜禹手指上,那原本已经断掉的手指,即将遭受新的折裂!
跟随李大伟一起失去意识的还有一字马先生,他们都瘫在缓台上一动不动了。
中箭的少年却已经苏醒。
“吵死了。”
他抱怨道,脸上浮现出挑三拣四的烦人表情,重重咂舌,望见了即将摔落缓台的姚舜禹。
“不要命了似得,你们这群蠢货,真是吵死人了!!!”
蔡清忽然变得忍无可忍,歪着头用牙齿咬住护栏,左边胳膊绕进去,爆发出常人绝对无法企及的意志力,用手活生生扯出了大腿上的弩箭,箭头与翻滚的皮肉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撕裂声。
他在地上爬行,挪到凡哥脚下,在凡哥抬腿准备将姚舜禹踹下缓台的刹那,抱住了凡哥的脚脖子,高高举起右手的弩箭,将这支伤害自己的弩箭还给了凡哥,箭头噗呲扎进腿肚子,凡哥万万没料到底下还有个蔡清,这一下被扎了个结结实实。
胜负已分,大仇得报。
无论形式他们喜不喜欢,能否了却心结,这我也无从得知了,腰椎渐渐来了知觉,我挺起身子,看到前来救援凡哥的人马也已杀到,他们拎着棍棒砍刀,挤过人群,向正方形缓台蜂拥而至,一时间,这座悬空的钢铁迷宫聚集了将近一百人。
东方泛着微光,再过几分钟,大地便会被照亮,这让我想起一句话:即使你们杀死世界上所有公鸡,依然无法阻止破晓的降临。
乌鸦是对的,他的追求无怨无悔,我同样相信邪不压正,不论这邪恶看起来多么无可撼动,在这片土壤根深蒂固,但剥开层层外衣,它也不过血肉之躯而已。
姚舜禹跪倒在缓台上,我跟他眼神相对,彼此报以微笑。
未等我踏上缓台,凡哥的人马已然杀到,双方即将接触的瞬间,我感到身体一轻,脚下的铁楼梯居然没了。
“?”
“——呀!”
“啊!”
“哇!!!”
一百声不同的尖叫响彻天际,盖过鸡鸣,盖过警笛,这座钢铁迷宫轰然倒塌,从天而降。
——轰隆隆!
我的视线,犹如自由落体的摄像机,画面360°旋转,脸贴着楼梯,急剧坠落,着地之后,身体又弹了起来,数不尽的果体男女,丧心病狂般的哭爹喊娘,钢筋断裂成为一片巨大废墟。
我躺在地上,看着头顶云层,天空放亮,成群的乌鸦飞过,一切杂音皆不入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哪里搞笑,我反正笑个不停,捂着肚子,这辈子都没像现在一样高兴,真是太有趣了。
欢声笑语中,有人受了轻伤,也有人从钢筋废墟中爬出来,我像神经病一样咯咯笑个不停,拿出手机躺着自拍,眼角泛着泪花。
警察包围了现场,面对如此混乱的景象,他们也无从下手,只能从对讲机呼叫更多支援,大浪休闲会所也好,社会你凡哥也罢,多半也要就此灰飞烟灭。
厨子、侦探和烟花师,十多年前坐在网吧里砍传奇的乌鸦☆军团,几个长不大的老少年居然制造出这等搞笑事件。
“喂,你傻了,笑个屁啊,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一张长脸遮蔽了天空,精力旺盛的姚舜禹发现了我,他伸出手,助我从废墟中站起来。
“大勇呢,他还活着吗?”我问道。
“抬上担架了,应该死不了吧。”
“好好的楼梯怎么塌啦,有人被钢筋穿刺吗?”
“谁都没死,不过接下来可能比较棘手,你什么都别告诉……”
摆了摆手,我让姚舜禹别再讲话,不需要再说了,道理我都懂。抱紧这个阔别多年的好兄弟,听他在我耳边说道:“老王,欢迎你回到故乡。”
蔡清恐怕是这场事件中受伤最重的之一,没有他惊天地泣鬼神的表现,姚舜禹最低也要摔骨折,甚至就此瘫痪也说不定,于是我走到他的担架旁,对他扬了扬下巴。
“你这臭小子真有点邪的,改天再给我表演一下你徒手拔箭的功夫。”
躺在担架上的蔡清面露不屑,两个男护士将他抬起来,送往停在会所正门的救护车。
“小同志!”
有个民警在身后呼喊我,扭过头,我向他致以问候。
“你受伤了吧,看你也浑身浴血,现在救护车暂时没有空位,你还能走,不如我们拿警车送你去医院吧。”
“不必了。”
我微笑道,告诉他伤势并无大碍,虽然我立刻就想见到蔡雯,亲吻她柔软的嘴巴,紧紧抱住她再也不分开,可现实总要去面对,我也不想继续逃避,于是自己主动走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