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道 小三

作者:宫世新 更新时间:2017/7/8 23:49:21 字数:3550

入狱第七天,发生了一场骚动。

看守所一如往常,大家无聊地数着拖鞋里面有多少个疙瘩,甚至一根一根查下巴上这些天长出的胡茬,有人快要精神崩溃,嘴里念叨老婆孩子,俩手不停拍着肚皮。

“又热又闷,太难熬啦!以后打死也不酒驾,嗨!车都不想再开!”

“我现在就想出去!神啊,快给人憋死了!”

“真想抽支烟啊……”

最怕别人提这个,闷热压抑的环境对我而言不算难捱,因为厨房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比看守所还遭罪,起码这儿不用站着,楼上楼下地跑,顶着五十度高温灶台做饭。

可另一方面,牢里没电视机可看,也不能上网,最要命的是没烟可抽,对我这种烟枪简直是致命的打击,烟瘾使我坐立难安,总觉得胸口发闷,浑身不自在。

“小王……小王!”

一起被关了七天,大家也都对我熟悉了,无事可做连一分钟都嫌慢。

“你再讲个故事给我们吧!”

听他们叫我,头晕眼花地从床上起来,走到天窗下面,贴着别人床沿,扶着膝盖坐下去。

“列位都别抱怨了,得感谢他们的分配机制,让咱老实人关一块,要是跟那些真正的犯罪分子睡一屋子,恐怕这会正被骑在头上挨打呢,难受么,难受就对了,谁让咱们也犯罪了呢,以后长个记性,这辈子也别回来了。”

我擦了擦手掌,嗓音有点沙哑,有个中年大叔从水壶里接了点水递给我,润润嗓子,知道推辞不过,只能给他们讲点笑话,一来驱散压抑的气氛,二来消磨消磨时间。

“其实这些天呀,我能讲的故事都说给大伙听了,找不到什么解闷的趣事,非要聊聊的话,就说上学那会吧,总骗我爸,说自己晨练,锻炼身体,实际清早上就跑到网吧去玩,有时候能捡到开通宵的机器,人家玩一半回去睡了,机子没锁,我还能接着玩,不过这是后来的事了,其实最开始我的确每天晨跑。”

牢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连拍肚皮的哥们也坐起来听,甭管多无聊的小事,有人肯说话便算得上一项娱乐。

“那天早上我跑步,从楼下跑到公园,又从公园跑到咱金城那片湖边,通常到了湖边,我应该切换模式,改竞走了,因为体力到那时基本耗尽,也不知怎地,那天忽然来了劲头,突破自我,沿着那片湖水接着跑,直到大市场那头我都没歇,看自己究竟能到哪儿,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马路边追上来一辆老式公交车,以前那种公交车嘛,还没实现自动售票,要靠个人守在门口收钱。”

“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我讲完,拍肚皮想家的男人便乐了出来,嘻嘻嘻笑个不停。

“只见小公交车的车门像漏气似得,呲地一声弹开,里边冒出阿姨半截身子,对我伸出手,嘴里还喊呐,快跑两步,有座!来来来!没等我反应,来不及解释,直接给拽上车了,我嘛,跑得喘不上气,硬生生被车拉出三里开外。”

虽说不太有趣,大伙还是发出阵阵笑声,吆喝着让我再讲一段。

正在心里琢磨,牢门吱吱嘎嘎被推开了,工作人员带着两个男人走进屋,一看便知新来的。

这两个新来并不简单,头发刮得像秃驴,看着心里发麻,是生理上那种发麻,跟癞蛤蟆差不多,金城这边人相信,剃这种秃驴发型会显得自己狠,显示出社会人尊贵身份,他俩得偿所愿,确实狠到了看守所,也算对得起发型了。

“他俩怎么会跟我们关在一起……?”

“看着就不像好人啊(小声)。”

“废话,看守所里谁是好人呀。”

我心想糟糕,这俩人来者不善,而且看站姿和态度就能推测出来,这俩哥们互相认识,按照常理而言,同案犯甚至相识的犯人不应关一起,必然是存在套路,好日子到头了。

俩人说相声似得,往那一站,霸气外露,等工作人员走了,左边高个大膀驼开口道:“小心着点,咱可不是吃素的,进看守所就像回家,相聚是缘分,以后我就是这儿的老大了。”

右边的歪鼻子捧道:“看你们个个老实样,没吃过苦头吧?识相的,藏了烟和吃的赶紧拿出来!”

简直搞笑,凡哥狠不狠?让我们给干了,你们俩算得什么东西。

心里想着,我却不想节外生枝,再熬一个星期,就能回到蔡雯的温柔乡里(嗷呵呵!),犯不着跟这俩混小子置气。

但这俩兄弟也不含糊,连打带骂,首先赶走了靠近天窗的两个犯人,霸占了相对最凉快的床位。

“快快快!主动点!”

呼啦,歪鼻子按顺序搜查床铺,真不是吹牛的,他俩可能进来的次数多了,摸清了路数,任何人藏在褥子下面的饼干和糖块,全都逃不出他们的魔掌。

所以说别犯罪,这些交通肇事的犯人大多都三十岁往上数,进了看守所,为几块饼干糖果,尊严尽失,被人连吼带骂,不愿意给的,一脚给揣进床铺夹缝里。

“你!屁股抬起来,检查!”

俩兄弟开始翻我的床位,伸手把枕头丢飞,褥子掀起一半,我正靠墙盘膝而坐,叫他们欺负的不耐烦了,说道:“别搜了,啥也没有。”

“你不配合。”歪鼻子摇了摇头,故意做出失望的表情。

他那大块头兄弟冲过来,不由分说,抬手便给了我一记耳光。

“是不是该拿你祭刀,杀鸡儆猴?”

“消消火……”我呲着牙,发出讪笑,“别生气嘛,你们哥兄弟牛比,你们对劲,是我错了。”

把我从床铺推到地上,大块头将我的被褥翻了个底朝上,真没什么东西,姚舜禹带给我的零食早消灭了,根本存不住。

“MLGB的,穷鬼。”

“嗨!太君说的是!”

“嘶……?”

大块头嘴里不悦,揪住我的跨栏背心,发狠道:“谁叫你贫嘴了?”

“对不起,我又错了!”

刚松开我,他俩准备把战利品藏起来以后享受,我光脚站在地上,床位一片狼藉,对他们鞠了一躬,说道:“太君,我这床让你们搞烂了,能给收拾回去吗?”

牢房里顿时响起一阵砸舌,听我讲故事的大伙纷纷扭过头,想当然耳,我接着便挨了一顿拳脚。

到了晚饭时间,接受教育的犯人们来到食堂,排队领取几年如一日的清水煮白菜土豆,这汤菜远不如咸菜可口,所有人都多夹咸菜,有助于吔白饭。

也不知牢里那位拍肚皮的兄弟发了什么疯,居然花钱买了一份烧鸡,说什么儿子最爱吃,我料定他精神出了问题,果不其然,俩个新来的社会兄弟如饿虎扑食般,抢走了他的烧鸡,三下五除二,鸡皮带肉,吃撑了一堆骨头。

“嘻嘻嘻!”拍着肚皮,那有点神经的犯人还在笑。

怎么说呢,我像所有底层大众一样,憎恨关系社会,憎恨特权,可无奈烟瘾实在难捱,让朴律师帮忙想了个办法,每天叫他们允许我抽一支烟,在晚饭结束以后,找个没人地方吸一吸。

也是冤家路窄,我蹲在院里,找个晾晒床单的角落吞云吐雾,居然不小心被那俩兄弟发现了。

“拿来!给我抽!”

大块头见我有烟,立刻红了眼,跑过来要抢,看他来势凶猛,我气沉丹田,学于谦老师的法子,捏着香烟,摇晃脑袋,呲溜溜一口气给烟吸光了,等大块头来抢,只剩个滚烫的烟屁,刚拿到手,吃不住烫,大块头丢掉了烟屁。

“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一路央求着,我哭丧脸求大块头晚上别揍我,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块头非要把我打个半死才算解气。

牢内气氛高度紧张,平日里关系不错的犯人,都知道我要被修理了,他们却不敢吭声,也怪不得他们,若我再老实一点,也不至如此。

等放风结束,回到牢房,再过不久,他们俩便要着手殴打我。

但实际上,猎物却不知自己上钩。

“看看这墙,你觉得它是什么颜色?”

大块头坐在我床边,用手拍打墙壁,向我问道。

这墙是白色的,毫无疑问,我不能回答白色,也不能把白说成黑,于是回答:“马上就要变成红色啦!”

迎面一拳,我鼻子顿时喷出血,洁白的墙壁沾了几滴鲜血。

歪鼻子跳起来,将我蹬到床位夹缝中间,把我踩在脚底下狠揍,一通疯狂地暴锤,打累了以后,我站起身子,从始至终也没还手,腿站不稳,一头栽到床沿,额头磕出一道不小的伤口。

谁也没吭声,就这样熄灯睡了。

上一次被揍得鼻青脸肿,已经是好多年前的旧事了,兴许为了蔡雯,我该忍下来,忍气吞声半个月,回去跟她团聚。

可我不是那种生物,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第二天,朴律师打过招呼的看守所管理人员,他发现了我的伤势,立即来到我们的牢房询问事情。

“谁打他了?为什么会出现殴打事件,谁动的手,谁的错?老实交代。”

迫于社会兄弟的压力,谁也不敢作证,他们俩自然美滋滋,却想不到我举起手,向管理人员告状,声称那个歪鼻子打了我,全部都是他一手主导的。

“不可能吧。”管理人员不太相信,指着凶狠的大块头问道:“不是他吗?”

“绝对不是,大家说对吗?”

其他人仍然不吭声,只有我的一面之词,但管理人员也姑且信了,当天便把歪鼻子调走,就剩下大块头继续留在我们的牢房。

相对于逞一时之快,我更喜欢赢的感觉,没把握同时对付他们俩,这次就剩下一个,任他块头再怎么猛,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第二天熄灯前,大块头仍然在逞威风,可脸上明显虚了,因为失去了帮手,他认为是我不敢告他的状,仅仅弄走了他的同伴。

那晚,他没来骚扰我,所有人熄灯后都陆续睡了。

静悄悄地,我眼前一片黑暗,脸上肿得青一块紫一块,突然,我唱起了歌。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从此我不再是你的港湾♂”

“……等着你对我说出来……你要的不只是爱……”

下了床,我边走边唱,大块头并未发出凶狠的咒骂,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伴着一首小三,我钻进了他的被窝。

“嘘!别叫。”

他还来不及反抗,我抢先一步掐住他的蛋子,用被褥罩住我们俩的身体,紧紧贴着,零距离♂

“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趴在他耳边,我一句一句唱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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