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也不是轻易屈服的人,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隔一个小时,我便揍他一顿,专挑内脏的位置打,用不了多少力气,发挥出最大效果,而且不会留下伤痕。我们在床上热情摔跤,就在我用两条大腿夹住他脑袋,狠狠拍他屁股蛋子的时候,大块头终于屈服了,喊了声爸爸,再不敢凶恶犯狠,彻底得到了驯服。
痛苦难捱的半个月总算过去,我脱下牢服,在文件上签字署名,保证不再冲动,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口袋,换上了来时的服装。
走出看守所,随着栅栏门向右拉开,那些等待我的人映入眼睛。
蔡雯、罗大勇和姚舜禹站在不远处,还有那位温州大叔不知怎么也来了,不过也没啥不对,他一定在帮助罗大勇料理参与烟花节的事物。
遗憾的是,蔡雯终究知道了我这半个月都在哪呆着,以为能够瞒住她,果然纸不包住火呀,她第一个跑过来,用普通女孩子绝做不到的方式,直接飞扑到了我的怀中。
“哇……你又变重了,会不会成大胖子啊?”
“……”
少女不仅背离了受虐待的日子,反而主动攻击,对我实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不是回老家办事吗?嗯?怎么办到看守所里了!骗子,说了不准再骗我,根本不守承诺!看、看在你饿瘦的份上,这次饶过你吧……”
“感谢不杀之恩!”
罗大勇走过来,看上去伤还没痊愈,说话无精打采的,问我:“你没被人肛吧?不然给你介绍个大夫,**收缩手术很有一套,防止你太松……”
“呵呵,恰恰相反,我差点把别人给肛了!”
“这个我信。”姚舜禹也上前祝贺,跟那位大叔一块微笑着看我。
就这样,我们一起乘坐姚舜禹的豪车回家,路上他提议要去饭店庆祝一下,却被罗大勇阻止。
“不好吧,现在老王最需要的是嫂夫人,我们在旁,未免太电灯泡了,反正我不愿当电灯泡,心里难受!”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想起了珍珠小姐,就算她还有意,恐怕李大伟也绝不会跟她在一起了,我们热热闹闹地打到楼梯承受不住,房倒屋塌,各个伤痕累累,她无辜躺在家里,反而成了受害者。
“过两天就是烟花节了,你们一定要来捧场,这次的烟花绝对非同凡响,相信跟那些国际友人同台较量,也未必会落下风,入场券我都包了,听听现场音乐,看一下烟花,这个夏天的回忆真不少。”
罗大勇说得对,这个夏天发生了许多事,但我不认为会就此结束,总之,听从他的建议,跟大伙一块去看烟花,纪念下这段日子,堪称完美。
将我和蔡雯送回家,朋友们就此暂别,相约两天后湖边见。
参观过装修一新的尬食店,我对蔡雯的表现深感开心,她变得成熟了,也开朗了一些,比初见她时出落得漂亮了许多,常言道,人靠衣装嘛!
在我家的旧房子里,已经闻不到引人瞌睡的药味。
少女的芬芳取而代之,她亦告别了流浪猫咪的身份,我将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有多重要呢,以女性的角度来看,大概仅次于我久未谋面的妈妈。
我们躺在那条凉席上,果然觉得物有所值。
“……我觉得自己比妈妈更幸福。”
蔡雯忽然对我这样说道。
“那是当然,可怎么想起她啦?”
“现在的姿势,我妈妈恐怕当时就是被这样压着,然后不情不愿的怀孕,生了下我。”
我连忙滚到一旁,不敢继续造次,她反而爬上我的身体,完全没有其他支撑点,体重全部落在我的肚子上,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又很后悔把她养胖。
她有猫的心思,喜欢在上面,我也乐得躺着。
大概没什么物质摸起来比蔡雯的腰更好,虽说远非老虎钳那样夸张,比衣服夹子还弱很多,但那标准也足够令我难以承受,这是一段与她对抗的过程,身体各个方面都压倒性地占优,我的手臂不比她的腿细了多少,相较之下,我绝对算是庞然大物,可面对娇小的蔡雯,却还是被榨取的一干二净。
“好啦,别再抱我了,让我下去……”
不让她走,继续捧着她柔软的身体,我说道:“先别走,再让我呆一会。”
“哦,有意思吗?我肚子饿了。”
“有意思,对我来说。”
我仔细体会着合二为一的感觉,想永远记住她,即使有一天厌倦了,只要回想起此时此刻,大概便能够追忆起,曾经有多爱这个女孩子。
“你还能再来吗?”
“不不不!”
连忙摇头,我认输道:“绝对不行了,搞不好会死,时间长一点还好,但要我‘连续普通拳’,还真是吃不消……好啦,先出来再说……我去做饭!”
说真的,我害怕不小心勾起蔡雯的兴趣,连忙逃脱,她将毯子披在肩上,一副胜利的喜悦。所以说老夫少妻不见得就很浪漫,现在还能应付得了,再过十年的话……
“你想吃什么?”
蔡雯坐在凉席上歪头,想了想,说:“红豆饭!”
“哇,那倒简单,红豆烫熟之后跟米饭一块煮就可以了,菜呢,问你想吃什么菜。”
“你老是问,整天问,要不要动脑筋想想啊,都被你问烦啦!”
“……你……”
啊太恼火了,怕不怕我蔡清附体?!
可只是这样一想,便觉得很舍不得,心软也是弱点,估计在这个世界上,蔡雯仅仅能对我发号施令了吧?再忍她一次好了。
晚餐是炸酱豆腐,这道菜冬夏皆宜,而且做法极为简单,用热水将豆腐浇一下,铲起来放到盘子里,切点肉丝,连同大酱一块爆炒,淋在豆腐上就可以了,上面放些细黄瓜丝和香菜,软软的像少女肌肤一样的豆腐,伴随浓郁的肉丝酱,再加上爽口黄瓜,可以说相当美味。
少女吃饭的样子总是那样可爱,即使沐浴在黄昏余光中,她慵懒憨厚的气质与这间老房子浑然天成,看起来无比美妙,仿佛时光停止流逝,就这样,再过十年、二十年,大概屋里的陈设也不会改变,那时她还依旧坐在餐桌前就好了。
我知道,再过不到两个月,白昼便会缩短,树叶纷纷枯黄,嘴里呼出哈气,大雪随之降临,虽然不喜欢冬天,却无法阻止它到来。
在夏日里想起下雪的事情,未免杞人忧天。我放下筷子,蔡雯也开始拍打肚皮,真的圆了好多,再这样下去身材会走形的!
或许,未来她会加入广场舞,跟随那些可怕的节奏,在人群中肆意尬舞,而我也会反手拎着塑料茶壶,观看老头们下象棋,日子平淡如水,可那也没什么不好,我没能成为科学家,罗大勇头上一道绿光,更别提拯救世界了,只有乌鸦仍在飞翔,固执地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收拾好餐桌,蔡雯坐在地上,靠着沙发休息,天还没黑,我想问她为什么不开电视机,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却响了。
“……?”
谁会给她打电话?
“你、你好!”
接下来我便猜到是谁了,因为她讲起我听不懂的方言,从她缩着脖子的造型来看,无疑对方是蔡雯妈。
母女间的通话十分简短,虽说内容不详,但气氛不算坏,没有发生争吵,我对此无比好奇,问她,妈妈有什么事要特意打电话。
“啊……”
蔡雯放下手机,歪头用手揉着额头,她轻轻闭上眼睛,说道:“没事,真的没事,她问我过得好不好,应该知道你今天回家了,王,你知道吗?”
我表情呆住了,张开嘴却讲不出安慰的话。
眼泪掉在地板上,少女很别扭的边笑边哭,她告诉我:“刚才,是这辈子我妈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居然问我过得好不好,呵呵!到底怎么了啊,连她也变得温柔了么?”
幸运的是,这回我亲眼见到了这条街的变化。
脸上戴着口罩,半夜里跑出来觅食的少女,终于得到了母亲那一粒米大小的关怀,究竟多么来之不易,我甚至不敢去猜。
约定成俗似得规矩,纵使成为情侣,我与蔡雯依旧分房睡,而且今天也闹得累了。
住过看守所,才会发觉家里的床是那么舒适,拉开窗帘,任由月光温柔的撒在被子上。
我赢得了胜利,找寻到了自身存在的意义,蔡雯也终于得到自由,一切渐渐开始变得美好,我跟她约定,不久之后再邀请她妈妈和继父一起吃饭,像家人一样坐在尬食店,坐在那间由她命名的饭馆。
奇怪得是,如此美好的月夜,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在护栏围绕的楼顶,有位少女站在那边缘直视夕阳,她背影逆光,头发随风摆动,像是心满意足,带着饱腹感,微笑着跳了下去。
区别于任何童话,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心情,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出遍布荆棘的黑暗森林,终于即将抵达「未来」的时候,她选择了结束。
少女死了,被人冰冷的围观,我推开人群,看见她的血液和形体,开始后悔为何没能陪伴她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