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简约的双层场馆被诸多汽车4S店环绕在中央。
苍劲有力的字体和图案犹如武士身后背负的战旗，商家纷纷打出旗号，吸引过往行人的光顾，徐致远发现那场馆正举办为期三天的漫展，他既然想不起自己为何出门，空手而归又显得很亏，所以决定去漫展上逛逛。
“真的忘了为啥出门啊。”
挠着头发，徐致远张开手臂通过安检，负责这项工作的是个年轻女孩，黑短袖制服，胸口有着什么组织的标识，拿起检测器具在青年身上晃悠几下，最后这一下刚好落在蛋子上，不雅不巧，却也实实在在，疼得徐致远一哆嗦，不惮以最恶的想法猜测：这女孩托关系谋得工作吧，怎么毛手毛脚、不情不愿的？平白抽人蛋子，很不礼貌，又懒得道歉，通过安检区，徐致远逛漫展的心情大打折扣。
迈步走进场馆，兴致再次五五对折，冠名以漫展的活动，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COS出的角色有很多徐致远都不认识，他们基本来自同一手游，说她历史人物，性别又出了点微妙差错，餐桌布似得劣质戏服，手里拿着塑料玩具，实在跟漫展没啥关系，不知是手速“慢”还是网速“慢”，总之漫错了地方。
青年看到有游戏摊子，免费体验VR游戏，他走过去尝试，眼睛扣上VR，有人拿遥控器启动，耳机里顿时传出美妙的电子乐。
置身于虚拟环境，徐致远理解他们的巨大野心，未来想要研发出Sword Art Online般的宏伟世界，但目前版本仅有一个粗糙的3D场景，为了体现出VR特性，徐致远化身乘客坐在一个矿车里，不科学的轨道运行让他晕头转向，他连忙摘下VR设备，点头称赞。
“祝你们早日成功。”
虽然我期待不了那一天就是了。徐致远抿着嘴唇，继续闲逛，好在还能寻得一些动画人物的cosplay,宅男们每季都有新老婆，上半年结束后最受欢迎的当属和○纱雾跟山○妖精，可惜徐致远没读过原作，也没空闲看那本动画，也就无缘这场风尚了，偶尔身边有矮胖的小龙康娜，青年忍不住跟她合影，举起手机摆出V字，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表演者除了胖之外，鲜有跟康娜相似的共同点。
最为热闹，表现极为抢眼的团体，往往背后都有资金支持，徐致远循声而去，发现一队全少女组合的节目，她们站在台上尬舞，踩着劲爆的节奏，绅士摄影师纷纷下蹲卧倒，由下自上拍摄照片，可惜在那些少女偶像身上找不到任何春光，安全裤齐全严整，滴水不漏。
可跳舞仍是美事一桩，徐致远安慰自己，台上舞者们短裙长靴，腰和手臂露在外面，这种香艳的舞蹈古时只有皇帝才能享受到吧，如今花了三十块钱，看看尬舞，也不枉此行，他正如此想着，忽地来了喷嚏，这喷嚏来势迅猛，猝不及防，徐致远赶快掩住面，防止口水喷到别人脸上。
“——啊嚏！”
徐致远的喷嚏一瞬间盖过了音乐，简直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响，吓得台上少女忘了动作，旁边观众纷纷皱眉躲避。由于太大力，徐致远不觉弯下腰，这一弯腰，屁股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扎了，钝钝的，像股微弱电流在臀部传导。
他回过头，身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梳理着简单的马尾辫，五官精巧，下巴稍微有点圆，身材格外清瘦，手臂纤细，眼角下面泛着一团红晕。
那女孩正是杜灵玉，她熟悉这间场馆的通道，因为场馆跟汽车商店连为一体，闲人免入的防火通道没锁门，她偷偷溜进去，省了三十块，免费看漫展，其实这漫展也不值三十，相当于你花了三十块钱去一家市场，进来之后大小摊位，左右都是各个商铺，杜灵玉见漫展观客数量庞大，以为能有点收获，却不料来的多半是学生，兜里现金不多，逛了一个小时，愣是没找到款式前卫的值钱手机，正苦恼着，见坑人的福袋堆成小山，她伸手顺走一袋，拿着大摇大摆，一点都不像偷得。
逛这一路，杜灵玉顺了不少便宜货，反正福袋里也没好东西，她有极高的盗贼天赋，手法之花哨，甚至能把偷来的、不喜欢的东西再还回去，可福袋终究不值钱，她冒了风险，无论如何都要偷个手机才能回家，正巧这里有尬舞节目，围观男士众多，况且来逛漫展的多数是男性，“只偷女子”算是杜灵玉的小爱好，算不得原则，发现机会，她决定出手，因为前面的男性手机装在牛仔裤后兜，至多一秒钟，杜灵玉便能用镊子夹出来，少女从未失手过，手腕向下一番，金属镊子滑出袖口，计算好平衡，杜灵玉将镊子伸向了那人的后兜……
“——啊嚏！”
没想到那人打了个喷嚏，响声怕是连胸腔都快震碎了，哪有这么使劲打喷嚏的！台上偶像乱了动作，周围人群先是躲避口水和鼻涕，然后齐刷刷瞪向他，就在他打喷嚏时，屁股向后一撅，刚巧顶到了金属镊子，杜灵玉吓得心跳漏了一拍，这千载难逢的寸劲被她赶上了，你想偷人后兜，有多大几率那人会被喷嚏震到弯腰？
来不及收回镊子，如果杜灵玉撤手，那么她将镊子归位的动作便会暴露于众目睽睽，也无法丢回福袋，因为这平衡手势是为了取手机计算的，别扭着一股劲，少女眨眼间放弃镊子，任由它掉在地上，强劲的音乐掩盖住金属与地面的撞击声，杜灵玉想要伸脚将镊子踩在鞋底，不料旁边有人动了，鞋尖踢到镊子，瞬间淹没人海，低头也寻不见了。
“……”
“是你！”
杜灵玉胸口升起一股恶心，她难受的想呕吐，换做旁人她也许忘了，可她偷得最揪心的一次，便是那晚于尬食店作案，那对厨师情侣十分善良，说了许多安慰杜灵玉的暖心话，尤其是那高大强壮的厨师，为人相当风趣，劝解杜灵玉复读高中的同时，还说了几个学生时期的趣事，偷了他的钱，杜灵玉希望赶快脱身，却不料一时半刻走不出去，反而被安慰了一通。
而眼前这个人，正是那晚与厨师聊天的青年，他们相视而笑，杜灵玉几乎对他一见钟情了，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又刚刚恰巧偷他东西。
“你怎么来啦？还记得我吗？那天晚上，咱们在尬食店见过的，哈哈哈，你可不要当成搭讪啊，我就觉得漫展太无聊而已，你跟朋友来的吗？哇，还买了福袋，里边都有什么东西呀，不过听说福袋很坑，完全是浪费钱，没有任何福袋物有所值，里边赠送的东西一定低于福袋本身的价值……那个……我是不是说的太多啦？”
“没有啊。”杜灵玉强颜欢笑，拼命平复慌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没有被他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偷了东西。
假设尬食店那件事被捅出来了，难道厨师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吗？毕竟那晚杜灵玉相当可疑，回去之后她特别后悔，所谓病急乱投医，她为了母亲的医药费，渐渐失去了冷静的心理判断，那铁盒里装得是营业额，名叫蔡雯的女招待每收一次钱，便会打开一次铁盒，换而言之，最晚到下一个客人光顾，钱财失窃的事情便会被女招待发现，而在那之前仅有杜灵玉一个客人，摆明了是她偷得！
还是随机盗窃比较安全，杜灵玉并没有偷商家的经验，她知道自己早晚被抓，这笔钱要供养母亲住院，只要母亲住进医院，杜灵玉认为自己被抓也没关系了，因为亲戚们早已对妈妈失去耐心，不会有人管她，因此医院无法将妈妈赶下病床，况且放任一个精神错乱的女人跑到街上，对于院方的立场也是个打击，这样拖下去，妈妈至少还有活路。
“……哎，你说福袋啊，的确很坑，我也买得后悔！你问我是不是跟朋友，并没有啊，独自一个人来的，你也是吗？”杜灵玉问道。
“是啊，嘿嘿，不怕你笑话，我这人记性很微妙，有时候会突然健忘，出了门，发现自己忘了要干啥，正发愁呢，发现这里有漫展，好几年没来逛了，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真的、真的很无聊！这三十块花的不值，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徐致远回答她。
“嗯！的确是这样，完全摸不着头脑，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太少了，都是些商家在卖东西，他们也很不容易啊，动画更新换季那么频繁，去年挤压的东西，今年就卖不出去了吧，你看，福袋里还有前几年流行的玩具呢。”
“既然你也无聊，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吧！没、没有别的意思哦，咱们都是一个人来的，既然在尬食店见过，也算有缘分嘛，可惜那家店白天不开门，你想喝咖啡吗？我请客，如果你也尽兴了，不如去喝杯咖啡，离这里很近的。”
“好吧。”
杜灵玉明知不该答应他，因为他或许了解尬食店失窃，可少女却点了头，那心情很复杂，握着手中福袋，杜灵玉跟随在大男孩身后逃离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