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视野的彼方为止满溢着人潮,包括我在内,人们被相同意志裹挟着按照“前进”的指示做出反应,再根据新的指示毫不犹豫倒下,仿佛稍慢一些就称不上专业。
数百人在空旷的片场安静倒下——相当滑稽而诡异的场景,但只需要配上一定数量的鼓风机吹动身上质地粗糙的戏服,外加后期特效,由数百龙套共同演绎出“保卫疆土的战士在沙漠中纷纷倒下”的悲壮戏码便能在观众眼前上演,若能博得几滴眼泪更是再好不过。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努力想象对生的渴望以及对妻儿的思念——妻儿当然不存在,但为了能够完美演绎出战士临死前的苍凉,我在不断调整心态。
虽说一个龙套的心理活动根本没人在乎就是了。
尝试了多次始终无法进入状态,我想这跟身边躺下的同行干扰有关。有人讨论中午分发的盒饭中会有几块肉,有人趁机补觉睡得打呼,甚至还有人不安分地做着“临死前的挣扎”,而在满地打滚为求上镜。
虽说浮夸,但这种行为却意外有效,偶尔真会有几个龙套能借此得到关注。就像《挪威的森林》中所说,努力是指主动而有目的的活动,由此可见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可谓怠惰。
想得到他人认可,想被人挖掘出才能——每个窝在角落里吃盒饭的龙套,在闲暇时把时间交给了这样的幻想,我也不例外,但我并未不切实际到想被某人视作“非你不可”。
只是勉强也好,哪怕只是出于“找不到人手只能随便选”这样的理由也罢。我想从现在的生活中逃出去,摆脱浑浑噩噩地日复一日,找到某个可以努力的目标。
带着这样卑微的期待,我吃腻了各大片场的盒饭。幻想中那太过耀眼的光芒依旧没有出现。
但这次稍微有些不同——
脸颊瘙痒的触感使我睁眼,瞳中映入纯粹的漆黑。艳丽的黑发倾泻而下,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将视野覆盖。
黑发所包裹的白皙脸庞蒙着阴影,却拥有让人印象深刻的标志五官——只是年轻得有些过分。
带着强烈的超现实感出现,弧度娇俏的小嘴微张,她轻轻吐露出诱人沉入美梦的话语。
“就是你了,凑活一下大概也能用吧!”
与幻想一般署名“花早”的光照进我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