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香气还未完全散去,饭桌上却已恢复宁静。杯盘稍显凌乱,仿佛每一分余热都还在讲述着刚才的温暖。
子弘正将几只空碗叠在一起,准备起身帮忙收拾,未来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
“等一下。”她望向你,眼眸中有些说不清的光,“陪我出去走走吧。”
子弘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风雪未停,但比起刚才似乎温和了些,像是某种力量正在缓缓安抚夜晚的寒意。
子弘点点头,起身披上外套,与未来推门而出。
寒风猛地扑了上来,扑在两人的衣襟上,发丝被瞬间吹起。未来抱紧了围巾,子弘则下意识将手探向口袋,却意外地碰到一对手套。子弘并不记得自己曾在何时放过手套——或许是[世界]知道他需要它。
“很冷吧,你的手都冻红了……给你。”子弘把手套递给她。未来愣了一下,接过,低声道:“谢谢。”
两人就这样缓缓走向屋外的木栈道,脚下发出吱呀的雪响声,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被轻柔地吞没。
“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雪特别轻?”未来抬起头看天,“雪像是羽毛一样,轻轻地飘了下来,落在身上也不觉得冷。”
子弘看着她眼中的反光,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看到她时,还是在手机屏幕上的某首曲目里,那时的她站在舞台上,闪耀着光芒。他曾一度以为,她只是声音的化身,直到今天,他才逐渐相信,她也是有温度的。
“未来……”子弘开口叫道,却顿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她没有回头,只是放缓了脚步:“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安?”
子弘没有否认。
“刚才你们在饭桌上提到的《Untitled》,其实……它在这几天里也开始和我们变得不一样了。”未来轻声说,声音仿佛也染上了雪的薄凉,“我听不到它的旋律,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像……属于你们的心跳。”
子弘低头看着雪地中的脚印,逐渐重叠,最终汇聚到一起。
“你在担心接下来的变化?”子弘问道。
“嗯。”她转过身来,眼神认真而沉静,“但不是因为它危险,而是……它像是一个新的舞台,但我们还不知道该在上面表演些什么。”
子弘与她相视,雪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微光的纱衣。
子弘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未来不是舞台上的偶像,也不是虚拟程序里的形象,而是……站在他身前,带着忧虑,温度,且真实存在着的她。
“……有时,音乐比语言更能表达出我们想说的话。”子弘忽然说道。
“你想听歌吗?”子弘问道。
未来一怔:“听你的歌?”
他点点头。他不知这个念头从何而来,但在这一刻,它异常清晰。
于是两人转身走回木屋,屋内,众人已经收拾好刚才的晚餐,上楼去休息了,两人顺着阶梯走到二楼,未来将通往阁楼的楼梯缓缓放下。
“我记得……上次你也没跟我们说过这里有阁楼吧,未来酱?”子弘疑惑道。
“是啊,这里也是今天早上才解锁的地方,早上我跟KAITO是被这楼梯砸在地板上的响声惊醒的。”未来笑道,“这阁楼其实还蛮空旷的,乐器种类也很齐全,简直就像是乐器储藏室一样。”
两人走到楼上,子弘将一旁的木吉他拿起——刚才铃说过,这把是KAITO早上帮忙调好的,原以为没机会用上,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夜晚就迎来了第一次舞台。
子弘坐在阁楼简单的木椅上,未来也端坐在一旁,头靠着墙,看着他指尖缓缓拨弦。
旋律轻轻响起,像雪落在琴弦上。
子弘没有唱歌,只是弹奏,但未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在闭上眼的瞬间,嘴角微微扬起。
“这首歌没有名字吗?”她轻声问。
他摇头,“没有,是临时想出来的旋律段。”
她睁开眼睛看着你:“那就叫——《雪下的旋律》吧。”
子弘抬起头,有些惊讶:“你不觉得这标题太普通了吗?”
她摇头:“这首歌他属于你,也属于现在这个瞬间,所以它才特别。”
子弘忽然明白了未来的意思。这不是给全世界的表演,也不是谁的成名作,而是一个只属于两人之间,微小却真实的连结。
子弘继续弹着,旋律慢慢变得深远。从天窗透入的光笼罩在两人身上,柔和的线条仿佛描绘出一个不属于任何舞台的她。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子弘。”未来忽然开口,声音几不可闻,“你在现实中,也会这样弹琴吗?”
子弘有些发怔,摇了摇头:“在现实我很少会这样演奏木吉他的,毕竟我是华乐团的团员嘛,比较常接触的乐器当然是阮啦。”
“那是什么?”
“是一种乐器,有点难介绍呢……不如下次带来给你看看?”
“好呀好呀!不过,我也希望……自己能听见这样的声音,在……现实的雪中。”
子弘顿住了弦。
“未来。”子弘低声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以后的每一场雪中,都可以弹给你听。”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看进了他的内心。
窗外的雪又大了些,但这间屋子,像是被某种柔光包裹住,温暖而安宁。
未来靠着子弘坐的更近了些,低声说:“那就……约好了。”
子弘点头,他知道,这不是一句轻松的承诺,而是一次踏入[世界]的真正开始。
——属于两人的,真正的开始。
隔天,风炉中的木柴发出几声轻响,跳跃的火光在天花板上投出一层淡金色的纹路,仿佛要将这屋内的温暖一寸寸印入雪夜深处。
子弘轻轻放下吉他,手指关节略有些发红,演奏过程中他几乎全神贯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手指已经隐隐作痛。
“别动。”未来忽然凑近,看着他的手指,一脸认真地看着那红肿的痕迹,“有点过头了吧。”
“还好。”子弘低声应道。
“说‘还好’的人其实十有八九都是在忍痛。”未来微微一笑,转身从橱柜中拿出一小瓶药膏,走回来蹲在他身前。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照料一件易碎的器物,指腹拂过关节的每一寸肌理。空气静的能听见炉火轻跳的声音。
“我以前也会这样。”未来边涂药边说,“练舞太久,脚踝红了,扭了,也没人发现的时候,就自己处理。”
“你都一个人吗?”
“也不是啦。”她抬头笑笑,“MEIKO姐会帮忙包扎,KAITO歌负责在旁边念叨‘别再硬撑了’,不过最后细活通常还是我自己负责的。”
“你不觉得辛苦吗?”
“有时候也会。”未来轻轻合起药膏瓶盖,“不过……自己能做的事,我也不想太麻烦别人。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子弘微怔。他想起那些一个人对着琴弦排解心绪的深夜,想起即使没人催促,也仍习惯把事情做到最妥帖的自己。
“也许吧。”他低声回应。
未来替他将一小块柔软的棉布敷在手上,轻轻按住,“让它吸收一会儿。你等着,我去泡点热茶。”
她起身离开,脚步轻快。子弘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并不需要太多解释,很多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