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一步之遥
“但我真的……配吗？”敬恒低声呢喃。
“你来这里不是因为‘配得上’，而是因为你‘需要’。”KAITO轻轻说道，“未来说过，我们不会在这里批判谁，而是陪伴谁。”
屋内一时沉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敬恒终于放松了些，他靠着墙，慢慢滑坐下来，闭上了眼。
“我昨天……梦见了一个对于我来说，记忆相当深刻的一个人。”他低声说，“一个男孩，是我很久以前的一名玩伴。”
KAITO坐回椅子上，等他说下去。
“他笑着看着我，说‘你终于来了’。然后转身走入白雪里。我拼命想追，却一脚踩进雪中，再也拔不出来。”
“我醒来后就觉得，我必须再来一趟。”
KAITO轻声道：“他在等的，并不是你去雪地救他，而是你终于肯面对自己。”
敬恒望着天花板，眼眶微红：“未来回来时……请你代我说声对不起，好吗？”
KAITO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之后可以亲口告诉她。”
敬恒微微一愣。
“她会等你的。”KAITO说，“就像我们一直在这里。”
屋外的雪光微微透进来，映在屋内，炉火的暖意也不再那样让人陌生。
敬恒终于点点头。
“我会再来的。”
——
木屋的门被推开时，风中还夹着末尾一缕结界的薄光。
未来踏进门那刻，轻轻脱下围巾与手套，身上仍带着几分寒意。她习惯地朝屋内一望，篝火安稳燃烧，熟悉的气味尚未改变。
KAITO正坐在桌边，神情看似如常，却像是在等她回来。
“……修好了。”未来走过去，语气不急不缓，“裂口比我预想的小，但那种扩散的痕迹，有些像是从[世界]内部引发的共振。”
她话音一落，KAITO放下笔，注视她片刻，才温声说道：
“你刚离开不久，敬恒来过。”
未来的手指一顿。
“……他？”
KAITO点头。
“他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也没有逃避。他说了很多。”他说得很简洁，但语气中透着一种罕见的肯定，“比上次更清醒，也更……诚实。”
未来沉默地听着，眼神微动。
“他说他昨晚梦见了一场雪崩。”KAITO继续，“梦中有一个男孩对他说‘你终于来了’，然后消失在雪中。”
“……”未来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发声。
她只是缓缓走到炉边坐下，烘了烘手。
“我有时候不确定……”她低声开口，“我们是不是逼他面对得太早了。”
“你并没有逼他。”KAITO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坚定，“你只是没有替他逃避。”
未来没有回应，只是望着火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有没有提到……我？”
KAITO点了点头：“他说‘对不起’，让我替他说。”
“……替他说？”未来轻声重复了一遍，忽然低笑了一声，“他果然还是……没能当面说出口啊。”
她语气轻，但笑意中带着掩不住的苦涩。
“不过我也没指望他能那么快做到。”她又补了一句。
“他还会再来的。”KAITO语气温稳，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件早已注定的事，“而且……这次他是真的在走近我们了。”
未来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静静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
“我还是记得他当时眼神中那种绝望——比痛苦更深层的，像是撕裂的断面。他那时候的本意应该不是想要伤人，他只是……想把一切从他身边推开。”
KAITO静静听她说着。
“我没有怪他。”未来轻声说：“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再接近他了。”
篝火跳了一下，木柴发出一声轻响，仿佛回应着屋内难言的沉寂。
KAITO终究还是微微一笑：“靠近不是只有一种方式。有时候，或许我们只需要站在原地，让他知道，他还能回来，就足够了。”
未来垂下眼眸，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外头的风雪，似乎缓缓停了下来。
窗外传来滴答的声音，是屋檐积雪开始消融，带着春的讯号。
而属于他们三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窗外的雨停了一夜，清晨的天光淡淡地洒进奕宏家的客厅，空气还带着一丝昨夜雨后的潮意。
这天是假日，子弘临时外出，奕宏独自在家。正当他盘算要不要复习些资料时，门铃忽然响了。
他疑惑地走到玄关，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浅灰色外套的敬恒。
那一瞬间，奕宏愣了一下。
“……敬恒？”
敬恒微微点头，眼神避开了他的正视，只是低声说：“我，想来看看你。”
话语落下，空气里仿佛凝了一下。
奕宏看着他，许久没有回应。
“……进来吧。”他最终轻声道，往旁侧让了让。
敬恒点头，走了进去。
玄关换鞋时，他动作有些僵硬。奕宏默默观察着他，没有催促，带着他进了客厅。茶几上放着半本翻开的物理笔记，旁边的沙发上还摊着一件子弘落下的黑色外套。
敬恒看了一眼那些熟悉的痕迹，然后在最边上的位置坐下。
空气有点沉默。两人都有些拘谨，仿佛找不到一个自然的起点。
“你最近……还好吗？”奕宏终于问。
敬恒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时候觉得还可以，有时候又……觉得哪里都不对。”
他的声音很轻，但没有遮掩什么。奕宏没有接话，只是把水杯递过去。
“子弘不在？”敬恒问。
“他临时出门去了。”奕宏简单地答，顿了顿，“你今天来，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敬恒的手握着水杯，指尖微微收紧。他没有理科回答奕宏的问题，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
“……我梦到那个地方了。梦里，有人跟我说‘你不能一直逃’。”
奕宏安静听着，表情没有动，只是眼神变得更深了一点。
“我不是故意想逃的。”敬恒像是终于开口说出憋在心里的那句话，“只是我根本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你们。”
奕宏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抬起眼，望着他。
“你来这里，是打算开始面对了吗？”
敬恒抿唇：“我不知道算不算……但我今天走到你家门口，也没有转身回去。”
“这就已经算是了。”奕宏轻声说。
敬恒轻笑一声，笑得有些苦涩：“子弘……他还好吗？”
奕宏点点头：“比你想的更好。他也比你想的更心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