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到手,走。”
她将目光挪开这间反转石室,把“冬熊之握”和“霜鹿之印”两枚圣物置入黑曜胸铠间的暗格。
身旁的老巫师用拐杖敲地,一阵轻风在她们的脚下聚集。
她从反转石室起跳,包裹着她轻盈身躯的黑曜护铠在风中飘散凛香。胫甲靴着落在十米远的一处岩垒顶端。
寒风挟来冰冷的嘶吼。
“冰雪躯壳们在说,它们的新神即将诞生。”老巫师叹息,“家主坚持了百年,最终还是抵不过魔神‘崇日’的侵蚀。”
她没有理会老巫师的自言自语,更没有回头,专注寻找原先进入这座遗迹的路线,片刻不停地在岩垒之间飞跃。
她感到身后的冰雪仿佛在扭动:“鼠婆婆,我们被发现了?”
“是的,它们很警觉。”紧随她身后的老巫师回答,“老身从未见过冰雪躯壳还能融合在一起行动。”
她内心一凛:“我知道鼠婆婆还惦记着您预言的那位圣女。但眼下这副情形,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见老巫师默默点头,她继续提气奔跑。
撤退到那座冰封的农庄的时候,令人胆颤的嘶吼响彻山谷。
“小心!”
老巫师的呼喊声刚落,迎面一股寒风肆虐而来。
“极狐”阿尔法斯以敏捷见长。她身为阿尔法斯战母,此时却闪躲不及。彻骨的冰寒已然攀附在她的右臂上。
“嘶!”
吃痛声从她的齿缝间漏出,她瞥到右臂破裂的护铠被一枚深蓝冰刺牢牢钉在碎甲处,苍白寒气不断向外蔓延。
她强忍着撕裂肌肉般的痛楚,挽起水晶弓,射倒前方雪崖上那只突施冷箭的冰雪躯壳。
另一边,老巫师施展的泉愈祝福如暖阳浇灌在她的肩头,将那枚深蓝冰刺消融。
“鼠婆婆,别管伤口了,快走!”她迈开灌铅似的双腿,剧痛如千斤重的磨石压在她的肩上。
必须争分夺秒地离开。那只冰雪躯壳对她造成的伤痛远远超出了预估。
穿过高耸深邃的冰壁隘口,她看到通往外界的一座必经的石桥上,站着一个银发小女孩,身旁插着一根霜白硬质的细长槊矛。
“!”她深吸一口气,挽弓,凝结冰矢。
“战母,且慢。”
老巫师一身破旧灰衫,拄着拐杖上前。脖颈挂满了各类兽牙矿石在寒风摧残中交击作响。
“她就是预定之人。”老巫师望着那垂首闭目一动不动的银发女孩,热泪盈眶,“由我慕斯特拉家族而出的北极晨星……!”
“咔!”
蓦然,身后传来一阵吼声,穿透了漫天冰雪的空气。
她回头望去,瞳孔坍缩。
那是化作城墙般的冰雪躯壳。
冻僵的尸身拼凑起来的京观,填满了荒芜冰壁的甬道。众多头颅吐出蛇信,发出一声声扭曲周围空气的嘶吼,向着这边步步逼近。
“战母,快带圣女离开!”
老巫师嘶哑地喊完,在石桥中央站定,将一瓶黄澄澄的药水灌入喉中。
皎白光芒如同圣骸布,蒙在老巫师那佝偻矮小的身躯上。肉眼可见的法力涌流,在她的身体里来回激荡。
“轰!”
下一刻。
狐狸、弓箭、水滴组成的浮雕吊顶,映入眼帘。
“呃…!”
洁希猝然梦醒,呼吸不停起伏,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热汗的粘滞感。
公爵寝居内灯火微明,勉强可以视物。壁炉传来的毕剥声传递着熟悉的小家温暖。
以及最为明显的——空虚。
还是切掉了。
洁希望着空无一物的右臂,陷入迷惘。
“啊,战母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年幼女仆娜可见到床铺上醒来的公爵,惊讶地捂嘴,连忙小跑到床头。
洁希定睛看她,微笑:“轮班辛苦,娜可。你可以回去了。”
在娜可的帮助下,洁希背靠枕头而卧。
“昨天一整天都在陪我的养女,怎么样?感觉她如何?”
娜可回答:“伊米小姐皮肤保养程度极好,身材无可挑剔,标准12岁骨龄。受教育程度高,贵族礼仪满分。性格平易近人,很注重人情和边际感,偶尔说些娜可听不懂的话。在女仆中受欢迎程度很高,首席霜巫也对她青睐有加。”
洁希听完她冷静流利的报告,点了点头:“娜可。我任命你做伊米的专属女仆。”
见年幼女仆惊讶万分,洁希补充:“我会告知家宰修斯,变更你在阿尔法斯家政的档案。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娜可愿意!”年幼女仆短暂流露出她这个年龄的天真,随即注意到自己失态,“战母,现在陪伴伊米小姐的是佩莉安。”
“佩莉安…她的眼光当真不错。那就把佩莉安也赐给她了。”
连续任命两个评级S的专属女仆!娜可震惊。
不过,伊米小姐能讨得大家欢心,认养她的战母自然是喜欢地不得了。
“我去向家宰报告您已经苏醒。”
“慢着。”公爵叫住她,“报告完以后,去叫伊米,让她来我房间。”
“是,战母。”
……
“主人、主人。”
“唔。”伊米那浓密霜白的睫毛翕动两下,看向床边侍立的年幼女仆。
“是你啊,娜可。”伊米拿指头搓了搓迷蒙眼眸,几束银发沿肩头滑落,“好端端地怎么叫我主人?”
娜可上前帮她的新主人悉心打理发丝:“公爵大人任命我做您的专属女仆,现在她叫您去她的卧室。”
伊米懈怠一扫而空:“带我过去。”
娜可面含赞许地望着新主人果断利索地下床穿靴,她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
公爵寝居。
壁钟指在凌晨三点半。家宰修斯从房间里出来,与伊米和娜可打了个照面。
躺卧在床的洁希屏退了娜可,望向伊米迟迟不入座,微笑:
“怎么啦?我的身体目前就是如此。对于沃银城,对于柏夜王国,对于我的封臣,甚至对于我的族人,这并不重要。”
“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伊米的声线澄澈平静,五指抵在平坦的胸襟,“是母亲大人给予我优渥安逸的环境。”
断臂的女人枕卧在床,注视窗外。
“我们的脚下是北国,但我们来自更北的苦寒之地。我们是阿尔法斯,是冰雪的族裔。”
“百年的严冬让我们被迫南下,离开故乡。而有一位预言中的圣女,她将推翻魔神,结束百年严冬,并一步步使我们的故乡重返千年前的黄金时代。那位圣女就是你,孩子。”
“黄金时代?”伊米蹙眉。心想这里已经冷到用壁炉取暖了,再往北的话岂不是到了北极圈。
洁希继续诉说:
“黄金时代,是三位家主在千年前引领子民的时期。‘冬熊’泰伦贝拉、‘霜鹿’希莉尼娅,还有‘极狐’阿尔法斯,在祂们的引领下,极北之地一度达到繁荣鼎盛的地步。后来祂们走完了登神长阶、成为顺利离世的不朽存在。祂们无法再亲自行走世间引导子民,却为后裔遗留恩泽。”
壁炉火光微映洁希手中捻着的一枚物事,那是一颗半红半白的心型雕饰。
“圣迹物品,简称圣物。这类物品被称作诸神的恩泽。”洁希说,“人们通过接触圣物,从中得到一些领悟。不过,有的人一触即悟,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无法窥其门径。”
“我手中这枚‘冬熊之握’,是‘冬熊’泰伦贝拉遗留的圣物。泰伦贝拉这个家族现在已经堕落,但这枚圣物依然承载着泰伦贝拉的千年传承——‘诸般狩魂武术’。”
语毕,公爵将心型雕饰丢向伊米。
“!”
伊米上前接住。
略带温热的触感捧入掌心的一瞬间,大量信息涌入大脑,让她两耳响起尖锐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