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女皇！”
“为了女皇！”
战吼与马蹄声裹挟着寒风，在格拉赫尔苔原的苍白天际潮起潮落。
北方诸族的旗帜如洪水遍地流动。战争女神的愿力、骑士延绵不绝的气息，夹杂在万顷浪花般的兵击交响中。
“砰——”
一座尸山顶端，水晶女子雕塑被掀掉了头颅，再起不能。
戴着止咬器的佩莉安，沐浴在附近王国骑士与家族战士们的歆羡目光中，将猩红眼眸扫向亡者大军阵中的另一座尸山。
“砰——”
猎神的呼唤。崇仰七位战争女神的王国骑士如此称呼这一道沉重金属的震荡巨响。
一座座尸山扑倒，成为埋葬的尸骨。亡者大军节节溃退，柏夜王国军向北进逼。
步行的佩莉安渐渐落队，蓦然，耳畔传来一道冰冷狂暴的嘶吼。
一头冰雪躯壳，向佩莉安近身袭来。
“哼。”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名骑兵在冷眼旁观这一幕。
这个骑兵，正是王都教团军的副统领，密斯，貌美的金发少年骑士。
他在凯恩要塞的城垛上观看出城的军队几乎一边倒的完胜，也激起了满腔热血，率领他的几名亲信骑出北门，跟在队尾打扫残余，体验身临战场的快感。
就在方才，密斯的一名属下在与一头落单的冰雪躯壳缠斗，密斯见到佩莉安落在主力部队后头，便喝令那名属下，将那头冰雪躯壳引过来。
——不就是凭着一把军神级的远程重械出尽风头么？让冰雪躯壳将她扑倒，吃干抹净，那把重械就属于他的了。
佩莉安看着浑身冰针的怪物向她张牙舞爪扑来，想到这是一次复习法师塔特训的机会。
她持械在地上翻滚，回忆起导师凌雀所教的血源掌控法，浑身冒腾深红近黑的迷烟。
冰雪躯壳丢失了目标，在原地胡乱扫掠爪臂。
“副统领，她会雾影术。”引来那只冰雪躯壳的王都教团军成员说道。
算盘遭到落空的密斯心情不爽，抬手给他一记耳光：“当我眼瞎么？需要你来讲！”
“是、副统领教训的是。”
他们浑然不知，拥有阿尔法斯血统的佩莉安听觉敏锐无比，他们的对话早已落入她的耳中。
看来自己是被小瞧了啊。佩莉安的止咬器喷出汽雾，发出略微失真的低吟：“切换。”
骨筋血肉相连的重械霎时绽裂成瓣，暴露在外的肌肉膛线以极高的初速反弹出一枚印着微笑獠牙的黑色球体，贯穿空气的冲击波将近距离的冰雪躯壳造出一个血洞。
冰雪躯壳颓然倒下，不远处那几位王都教团军久久噤声无言。
“切换。”
几名王都教团军像一棵棵吹冷风的松柏树，看着佩莉安掷出投枪，穿透了远处另一只落单的冰雪躯壳，手中一条猩红锁链以诡异的力度将投枪连带冰雪躯壳迅速拽回，抬腿给予要害的一踢。
那个能力，压根不是军神级兵器的范畴。
是军神本神在世。
柏夜王国军一路追杀亡者大军，直至日暮。
残阳余晖如血映照着冰层上的尸海。这些由新王挖掘出来的不同时代的尸体，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力重新埋葬。
当然，此役牺牲的王国士兵也不在少数。并且纵观整场黑色灾害，死者的数目只会远远高于此役。
凯恩要塞失陷过一次。那些没有高墙庇护的乡村庄园，会出现数量无法估计、令人触目惊心的丧生。
……
凯恩要塞当夜，卸下黑曜护铠的洁希用完晚餐，望向同在一桌吃饭的长老史蒂拉。
“薇布莉长老已故？”
谢尔盖伯爵听到这位刚刚归来的长老传达的讣告，收敛回今日持续一天的笑容。
“在寒冰屏障咒的状态下，被新王洞穿了胸膛。”长老史蒂拉比出发前沧桑了许多，“活不了的！”
这一夜，凯恩要塞所有的阿尔法斯家族与霜巫一族穿起了黑衣。
她们来到凯恩要塞北门一里外的野地。
首席霜巫的助手弗蕾雅，将薇布莉长老的衣物埋葬于此，作衣冠冢。
“我们要回去了。”
奇顿•史瑞德，这位王都教团军大统领短暂地为薇布莉默哀了几秒以后，开口。
公爵从雪地里起身：“我派几名战士护送阁下一程吧。”
“不必。”奇顿伸掌阻拦，“女公爵的人马需要休息，我们也不是毫无自保之力的人。”
若非他们的职责应该是去保卫农庄乡野，公爵差点就以为这位大统领回心转意，脸上堆笑：“那么恕不远送，阁下，今日我失去了一位珍贵可靠的长辈。她将我从小抚养长大，她需要一个郑重的告别。”
王都教团军连夜撤离了凯恩要塞。
连他们都看得明白，黑色灾害已经被有效地遏止了下来。
而这片苦寒的极北土地，他们一刻也不想逗留。
即使有壁炉，依旧驱散不了渗透四肢百骸的寒意。除了酒精，便只有欢愉之家才能带来片刻的温度。
因此，这支来自王都的精锐匆匆走了。
阿尔法斯的众人在薇布莉的衣冠冢前默默追悼了十分钟。洁希想起了一件事，转头望向一队武装女仆长塔茜：“你有没有见到拉莫？”
“拉莫？”女仆长塔茜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看到。”
“她怎么了？”谢尔盖伯爵开口，“今早我让她去指挥作战室汇报守军情况，之后就没见她回来。”
洁希叹息，将指挥室发生的事件详细告诉他们。
谢尔盖伯爵听完，蹙眉：“王都教团军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坐在雪地上的长老史蒂拉开口：“杰琳将这道情报告诉我的时候，当时我也震惊了许久。巴伽那家伙，晚节不保啊。”
洁希说：“而且滥用权力。就凭今日这几位将领的三言两语，鸦眼的情报八九不离十——哎，就是委屈了拉莫，她的性子一向耿直又急躁。”
女仆长塔茜开口表态：“是我管教不严，平时总是任由拉莫耍脾气。”
“不怪你。她武术天赋极好，日常训练你还真挑不出她的毛病。”洁希微笑。
众人都发出轻笑，沉重哀伤的气氛微微淡去。
“至少，薇布莉长老不算白白牺牲。”洁希望着雪地里孤独的衣冠冢，“她在暮年有了一个足以引以为傲的女儿。也将冰雪三圣物传给了三位最合适的秉持人，完成了历代首席霜巫未能完成的成就。”
“谁说我死了？”
战母洁希、长老史蒂拉、谢尔盖伯爵、女仆长塔茜：“？？？”
松林暗处的寒风勾勒出一道女郎狂野的身体曲线。毛绒罩衣之上的白嫩肌肤泛着凛凛月光。
薇布莉•希莉尼娅，以年轻气盛时的姿态出现在她的衣冠冢前。
一旁，首席霜巫的助手弗蕾雅恍然惊呼：“欺世赝身！”
“你这兔崽子，平时没少偷看我的手记。”薇布莉笑骂，揪了揪助手弗蕾雅的兔耳朵。
“呜呜疼——”
“好哇。”长老史蒂拉倏然从雪地起身，“居然连你的老姐妹都骗！”
薇布莉哈哈大笑：“不骗不行呐。要是这道法术被当场两个人识破，那我可就真的一命呜呼啦。”
“还得怪我这只‘眼’喽。”史蒂拉脸面含笑，看向首席霜巫的助手弗蕾雅，“幸亏这兔娃不在场，不然你还是跟着你的鬼把戏一起雪藏吧！”
“走！”薇布莉搭了搭史蒂拉的肩膀，“诸地共鸣传送术的施法素材都备好了，我们俩去耶莱尼亚，看看后生们的战果！”
“耶莱尼亚，生命的禁区。”洁希极目眺望北边的寒夜天空，只能望见幢幢的黑山云影，
“终于要重返千年前的雪都盛景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