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要从旧历1743年说起。
赫尔德放下了手中卷宗,静静等待着。她的时间感一向准确,敲门声响起,或许是顾忌身份,那些执行者并未像是往常一样夺门而入。
“请进。”
获得许可后,随行天使轻轻拉开房门。只有骑士长进入了房间。
“赫尔德阁下,还请您陪同我们前往彩曜石审判庭一趟,教宗要亲自对您进行审判。”
将书卷放入抽屉,赫尔德起身,她顺从的态度让门外不少随行天使暗松口气。在关上房门前,赫尔德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抬头看向身边的骑士长,“能告知一下,我的罪名都有什么吗?”
瞳孔中的棱镜结构不断变换,骑士长身后六对光翼“扑腾”扇动了一下,“分裂教会,性丑闻,渎神,宣扬‘异端思想’……罄竹难书,要是全部都念完的话肯定要很长时间,没准单独为了您还会再创造出一些罪名,这些还是等到了审判庭再听吧。赫尔德阁下,这是我第一次押送十诫皆破的犯人,您前无古人,应该也后无来者。”
当赫尔德被押入审判庭时,七名戴着光谱面具的司铎同时举起分光棱镜。赫尔德的影子被拆分为七道单色光束投射在《原色法典》的青铜封面上,教宗塞勒涅伸出手轻抚后,那七道单色光束突然一齐开始闪烁。
“可算是来了,帮她戴上吧。”塞勒涅的声音支离破碎,他声带部位狰狞刺出许多晶体,每发出一个音节都会有彩色的粉尘从嘴角溢出,但他似乎没有半点不适,说话依旧是很流利的。
黑色的布遮挡住视野,首席司铎的手很小心,没有触碰到赫尔德的光环和翅膀。
“首先是第一条诫律,不可妄称至高虹光之名,而就我所知,你所做的远比这更加过分,你意淫至高虹光为喜欢不穿内裤的17岁人类女性——我的天哪,这甚至都没到可以进行成人礼的年纪——捏造了不少带有性色彩的**故事。还将其编写成册,独自出版传播了出去,违背第九条诫律。”
“真空是绝对的,教宗大人,请容许我说明,如果不是教会要求所有天使都必须持有一本《圣光谱序》,它的销量绝对会是最高的。”
“第二条诫律,不可质疑《圣光谱序》的权威性……“
“其实我有很多的灵感正是来源于此。”
“……第三条,当守虹晕日为圣休之日。”
赫尔德没有回话,脸上开始出现羞红,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确实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
“就说上一次虹晕日,你私通圣女爱丽西娅,并且在她祷告时利用术式驱动木制圣母像,作为性玩具远程控制了她足足八个小时……”
“其实圣女很喜欢这种玩法……”
塞勒涅扶额,发出了一声叹息“爱丽西娅已有婚约,你既贪恋他人本色,又混淆婚姻之色,还偷取了教堂的圣母像,打破了第七,第八,第十条诫律。”
“那个男的说他巴不得我能够存在,只要每次做的时候允许自己旁观起飞。”
“荒谬!”
“就是,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有多恶心吗?虽然圣女好像很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但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在做的时候被人看着。”
“我说的是你!”
或许是真的被气到,塞勒涅苍老皮肤下流淌的液态光谱闪烁不已,将他直接暂时透明化了“你带来的这股歪风邪气违背天伦人理,近些年来连生育率都拉低不少。至高虹光所留下的色谱中绝对没有所谓女性与女性相爱的选项,你用混沌色玷污色谱,不传宗接代,尊敬父母,违背了第四,第五条诫律。”
“明明至高虹光自己就是个女同。”
“那是你的妄想!”
审判庭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寂静,显然是塞勒涅在平复自己的情绪,流光暗转,教宗的身影再度出现“最后是第六条不可断绝生命之色,赫尔德,请说明一下,你杀害圣女,爱丽西娅·虹光的理由。”原本塞勒涅以为赫尔德会很激动地给予自己一个回答,毕竟杀害自己的情人显然是要经过一个复杂的心理斗争,也必然夹杂着狂乱的难以分理清晰的爱恨情绪,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赫尔德很平静。
“她和我做了一个约定。”
“约定?”
能够这样,永远陪着我吗?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在光暗如尘的地方……
赫尔德并没有告诉教宗约定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毕竟杀害是不争的事实。环形审判庭上方的108面小棱镜开始旋转,在空气中交织出十条诫律条文,每个字母都燃烧着对应的原色火焰,当教宗一一念完后,所有字母都突然渗透出沥青般的黑色。塞勒涅摘下左眼的虹膜透镜——这是真正打开《原色法典》的钥匙。青铜色书页翻动为了光粒子瀑布,无数诫律条文中飞出十段血色文字:
“妄称圣名者。”
“盲目痴愚者。”
“亵渎圣体者。”
“僭越谱系者。”
“怠慢侍奉者。”
“绝源断色者。”
“贪得无厌者。”
“伦理无常者。”
“作伪色证者。”
“利欲熏心者。”
大厅上方的彩绘天窗被打开了,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球,眼球的瞳孔呈现苍白色,如水晶般反射着厅内数不清的光线。它理应是死物,是教会审判罪人的刑具,可赫尔德与它对视时却察觉到了一股类似于心脏的起搏。
在眼球的注视下,赫尔德感受感到手指逐个失温。
“原本来说,对于你,哪怕是最严厉的酷刑都不够偿还罪恶的,色相剥离也似乎成为打闹了。”塞勒涅看向对方已经变为黑白色的手指,褪色已经蔓延到小臂,原先覆盖在肉体上的布料破碎为尘埃,世界被覆盖上了一张底片,眼球成为舞台上照亮醒目主角的灯光,“一分四十七秒后,你的舌苔和虹膜会彻底被剥夺,内脏完全衰竭,最后躯干被挂在日晷上充当指针,在教堂广场永世投映罪影。这实在太可惜了,教会的惩戒体系过于单薄,而你一个人也没办法拆成十个人用。”
《原色法典》被合拢了,教宗揉搓着左眼,脸上滑落几滴因不适而分泌出的泪液“所以我花大半个月终于找到了它。赫尔德,去完成这个游戏吧,只有完成这个游戏之后你才算是真正活着。”
一张羊皮卷在空中缓缓飘荡,最后降落在赫尔德足边,无需直视,仅是触碰后她就感知到了卷上的内容。
何处光如尘?
“去偿你上天堂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