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娅醒来后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这个位置在三天前躺着修女,而现在躺着的是她。耶尔逊依旧在旁边摆弄着烛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给予莫西娅一种时光穿越的错感。
“醒啦。”平静的语气故作温和,好似和平时一样没有区别,但莫西娅坐正身子的动作很僵硬。窗帘是紧闭着的,看不到外面状况,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只有那根银烛台上的蜡烛,烛芒跳动,把耶尔逊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端着烛台,轻轻走到莫西娅身旁坐下,“最近,皇帝的那位长公主动作很大啊,又是处置底层人权,又是打击黑色贸易的,估计野望不小。”
视线慌乱扫描着,莫西娅把身子往外挪了一些,她想要像是之前一样找准机会赶紧拉门离开,但是父亲显然没有给这个机会,拉住了女儿的手臂。
“我们也是很久都没好好说说话了,你经常在和那位随从骑士一起忙自己的事,我工作很忙,也不怎么了解。刚才把长公主拿出来并不是要和你扯一些皇宫里面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朝堂不会强迫你,但是啊,那位长公主身上真的有很多要去学习的地方。”耶尔逊拉住女儿的手掌,放到自己手心,作出推心置腹的样子,语气诚恳,“她很机敏,聪慧,从来都清楚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不会被人坑骗而立在危墙下面。莫西娅,最近我得到一些消息,你那位随从骑士凭仗着背后有你去撑腰,干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们关系不错i情同姐妹我知道,但是帝国法面前还是要大义灭亲啊,你赶快去找她把状况核实一下吧。不要被小人陷害,不管是外面的还是家里的。”
感受着自己的手掌被摩挲,粗糙的茧像是沙石从肌肤抚过,有点疼。莫西娅回复的声音很小,只是闷闷的一声“嗯”。
“我相信你是不知情的,好了,去吧。”
解开了束缚,女儿近乎一瞬间就跑到门前打开门离开了。耶尔逊把烛台小心放在桌上,去拉开窗帘,阳光扑面而来,窗台上早早停靠着只白鸽,白鸽低头顺理自己毛发。耶尔逊亲昵的抚摸,绑上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
鸣叫后,白鸽展翅飞向太阳,在无人可见的高空中,掠过了地面上的公主和修女。
“以后这就是你的新家了,不许拒绝,原先那个避难所坏了吧,你现在可是属于无家可归的状态。”温蒂说着扭过头来,她双手收在背后,手指时不时会顺着步伐做些小动作,令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的戒指更加显眼。跳动的步伐和脸上洋溢的笑真会让人从语气中就能享受到一股轻盈的轻盈的感觉,让人能够忘却掉被冠在她头上的全部身份,只是位最纯粹的少女。
“……不太好吧。”没有手铐和项圈作为联系的世界令赫尔德很不习惯,她此刻能够依仗的只有手上的导盲杖,这东西所传来的信息相比前两者显然是太过少了,可是真的又要让哪些东西拴在自己身上吗?赫尔德又有些犹豫了。
直接拽过对方明显无所适从的手,温蒂打开门拉着对方进入屋内。
“导盲杖……导盲杖丢了。”
“不用管它,握住我的手就好啦。”
铃铛一样的笑和手掌传来的温暖让赫尔德在清新的柑橘和干爽的阳光后又记住了第三种味道,那是一株忧郁的紫罗兰。
白鸽依旧飞翔,它已经到了俯冲的阶段,这里的房屋楼台错综复杂,但白鸽游刃有余,在一片细绳和旗帜之间穿梭,最后落到了偏僻一角,角落早有人静静等候,鸽子停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啼叫一声。
接过信纸,男人抬头望天,碧蓝的天空因为楼阁的遮挡只露出偏偏一角,天然的光芒无法照射这里,但人为的可以。右手的魔法阵显现,突然出现的微光惊吓到了一旁的老鼠,模糊且沙哑的声音从魔法阵中传来。
“是什么消息?”
“爱尔伦早在半个月前已经发现我们的活动,并且顺藤摸瓜知道了不少内容,那个据点差不多可以放弃了,让贵宾们这个月都用魔法阵联系吧。”
“嗯……反正那些沃利捏斯人也都集结的差不多了。耳朵,关于那个人选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半个月了,毫无进展。”原先狭小的窗口内闯入一朵云,白云蓬松,连带着空气也变得柔软起来。耳朵蹲下身子,空闲的手上变出几具虫尸,一旁受到惊吓的蜀黍又悉悉索索得挪到男人身边,在确认了几番后终究耐不住诱惑捕食咀嚼,“另外的话,昨天那个闹出了很大动静的魔物被人很干脆的解决了,根据体型估计的话魔物至少吸取了半百人的血,但最后清理掉的时间连五分钟都不用。”
“爱尔伦里面出了这么厉害的人?”
“最关键的是,我之前潜入避难所遗骸时发现了破碎棱镜。”
“同类?!”
原本在进食的蜀黍因为魔法阵内声音的吓了一跳,浑身颤抖着,用自己凭借着生存至今的本能判断着状况安全与否。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是原本在交谈的双方突然都陷入了思考,安静就是安全,起码对于生存至今的蜀黍来说意味着这样,它不管,继续埋下头去。
“你快点回来,开个会吧。”
“嗯。”
魔法阵关闭了,破碎的粉尘一一散落,蜀黍好奇得张望着,一点点用鼻尖嗅着粉尘的味道,但什么都没有闻出来,无味道便是无意义,蜀黍不再去管粉尘的事情。
耳朵走进了它,伸出手。
剧烈的挤压之后,蜀黍内脏爆裂,鲜血四溅,闪烁着光芒的粉尘在沾染后很快暗淡了,地上只剩下一小摊血和被啃了一半的虫尸,鲜血是掩盖魔法粉尘最好的手段,会让人以为只是一个倒霉的人踩死了一只倒霉的老鼠,仅此而已。
魔法阵的另一头,一个脸上抹着弄浓厚颜料的男人沉默不语,他脸上的颜料实在太花哨招摇,以至于像是个脸谱,但与脸谱格格不入的是最中心处的鼻子像是消失了一样,导致脸谱特别扁平不像是一张正常人脸。男人低下头去,翻开膝上黑书找到了那一页画像。画中,一位高贵优雅的天使驻足而立,她神圣,张开双臂,如同一位母亲随时接受自己孩子的哭闹和拥抱,洁白双翼下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光辉,只是头上的光环和寻常印象中不同,是透明无色的,不细看无法从背景中见识。
“愿至高虹光护佑吾等。”
漆黑的书合页,在幽暗灯火下,书名《第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