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
沈天凌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指节因骤然发力而泛白，虎口处甚至传来轻微的酸胀。
他一把揪住金刚的粗布衣领，将这具被神树根须缠得像粽子的躯体，硬生生从囚笼里拽了出来。
根须被扯断的瞬间，发出“簌簌”的脆响，断口处涌出的淡金色汁液溅在他手背上，带着种奇异的黏腻暖意，像融化的蜂蜜，
可他此刻全然不觉。目光如淬了冰的刀，死死钉在金刚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
“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叫做秘境的地方？”
金刚被拽得踉跄半步，后腰撞在神树的主干上，发出“咚”的闷响。
他喉咙里挤出的“呵呵”笑声，像漏风的破风箱，混着血沫从齿缝里滚出来，染红了下巴上纠结的猴毛。
那张脸本该因疼痛扭曲，此刻却透着股将死之人的诡异释然，仿佛压在肩头几百年的重担，终于在这一刻卸下。
“我这条命，马上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骗你有什么意思？”
他喘着粗气，视线越过沈天凌的肩膀，望向头顶那片遮天蔽日的树冠，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在他皱纹里投下细碎的光斑，“你们人类叫它什么，星界？裂缝？随你们便。”
“在我这儿，它就是秘境当年我翻遍太源星域的陨神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到的宝地，没曾想……哈哈哈哈，到头来，倒成了我的坟地！”
癫狂的笑声在林间炸开，震得枝头的枯叶打着旋儿飘落，落在金刚被根须勒出紫痕的手腕上。
他竟不躲不闪，反而主动往前凑了凑，任由那些泛着金纹的根须重新缠上脚踝、手臂，越收越紧，骨节被勒得“咯吱”作响。
那股子疯劲，比刚才与沈天凌搏命时更甚，像是终于在死亡边缘，看透了什么执念。
小型秘境？
沈天凌的眉头拧成个疙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雷元枪的枪杆。枪身的雷纹被他摸得微微发烫，仿佛能感受到里面躁动的电流。
星界……秘境……或许只是不同族群对同一种存在的不同称呼。
他下意识低下头，对着空气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传音：“他说的秘境，是真的？”
飘在他肩头的尿不湿孩童，正晃着小胖腿啃彩虹棒棒糖，糖渣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
听见问话，她把糖棍从嘴里拔出来，小胖手往身后一背，脚丫晃得更欢实了，满脸“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表情：“大差不差呗。”
“我猜你想问的是，这些秘境为啥老是在人类的星球上出现，对吧？”
她突然往前凑了凑，奶气的嗓音里裹着点“早被我猜中”的得意，鼻尖几乎要蹭到沈天凌的耳朵，“这事儿啊，可就得往亿万年以前唠了。”
沈天凌没应声，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目光仍没离开金刚。
他在琢磨这其中的关系。
这没什么好避讳的。
机缘往往就会伴随着风险。
星界（或者说秘境）打从出现在人类视野里的那天起，就在悄悄推着文明往前走。
若没有那些突然裂开的缝隙，人类会被逼着向着外星星球移民的觉悟吗？
会觉醒灵性天赋吗？
会有七星联盟这样一个由人类主导的超级组织吗？
会生出探索星际的野望吗？
他说不清。
福祸相依，本就是常理。
他真正想弄明白的，从不是星界出现是福是祸，而是它为何偏要这般频繁地出现人类居住的星球，像有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
尿不湿孩童突然拍了拍手，凭空又摸出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
“其实啊，不是秘境入侵你们。反过来讲，它们打一开始，就在这儿。”
糖渣粘在她嘴角，那双总是透着稚气的眼睛，此刻难得正经了些：
“就是亿万年前，天地间的源力突然枯竭，像被谁掐断了源流，这些秘境才被硬生生封进了大地深处，就像是埋在地下的种子。说实在的，它们现在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更像是在到时候了。”
“毕竟现在你们人类星球上也是有着源力存在的了。”
沈天凌的眉峰拧得更紧了，传音里带了点较真的劲儿：
“可金刚说，他在这儿才几百年，就从六阶巅峰被神愿树吸到了三阶。”
“按你这说法，秘境‘本来就在’，那是金刚不是在什么太源新域的地方吗？怎么会偏偏出现在人类的星球上。”
尿不湿孩童的话听着顺理成章，却漏了个明显的漏洞。
时间对不上。
跟金刚所说的时间线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急啥，我还没说完呢。”
小家伙冲他做了个鬼脸，舌头卷着棒棒糖转了个圈，糖棍在嘴角敲出“哒哒”的轻响，“我是说秘境‘本来’就在这儿，但有些秘境，是会动的。”
“具体咋动，我也说不清。”
她咂咂嘴，舔掉嘴角的糖渣，语气里多了点传承记忆的郑重，“但按我们血灵一族的传承记忆来讲，一般只有高等级的秘境才会移动。”
“寻常小型秘境都得靠外界的源力活着，离了源力浓郁的地儿，不出三天就会崩解，连点渣都剩不下。”
她顿了顿，小短手指向那棵沉默矗立的神树，树干上的金纹正随着风轻轻流转：“至于那些大型秘境，就没这些问题了。”
“它们自己就能产源力，秘境内所孕育的生命也不是小型逆境，能够相提并论的。能从生命的诞生、死亡吸收起源力。自给自足，就是活脱脱一个小世界。”
沈天凌望着被根须越缠越紧的金刚，突然之间回过神来。
这处秘境或许就是在太源星域中沉睡着的一处小型秘境。
而它之所以能够移动，恐怕还得得益于神您树的种子，以及金刚。
而金刚，恰好是那个能让他完美实现自给自足的生灵。
神愿树能作为秘境的“心脏”，既需要吞噬生灵的源力来完成最后的苏醒，也在用这股力量滋养整个秘境。
金刚的六阶巅峰修为，不过是它苏醒过程中，恰好遇上的“养料”罢了。
林间的风突然大了些，神树的叶子被吹得“哗哗”翻卷，叶背的金纹亮得晃眼，像有人在林间翻动一本写满古老秘密的厚书
那些细碎的声响，混着根须生长的“滋滋”声，像是在低声回应这场关于秘境的对话，藏着亿万年的沉寂与苏醒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