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无云,星朗明月。
已过戌时,街巷人也稀少,但仍旧有三三两两醉鬼在叫嚣。
此时的林风倚着窗台啃苹果,目光越过三棵槐树,落在白府朱漆大门上。
“都第七天了,连大小姐的裙角都没见着。”他对着苹果核叹气,果肉渣滓喷在窗纸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圆。
别说接近了,连递帖子都被管家福伯挡成了垃圾扔外面了。
正当林风对着月亮发愁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白府侧门晃出个黑影,人影鬼鬼祟祟的观察着四周。
黑影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躲避着白府门口的护卫,向远处跑去。
林风看着跑远的人影,不由得轻笑出声道:“还真是饿了来馒头,困了遇枕头。”苹果核被弹到楼下,林风抹了把嘴,从衣柜里拎出套夜行衣。
说是夜行衣,其实是件洗褪色的青布袍子,袖口还留着上次爬墙时挂破的线头。
他往脸上抹了把锅底灰,活像个偷溜出城的小厮。
那黑影走得极慢,每隔十步就要回头望,月光在他佝偻的背上浇出块惨白的补丁。
林风双手插袖,像逛夜市般晃悠着跟进小巷,靴底碾过石子的声音都带着轻快。
他能感觉到这人气息紊乱,脚步虚浮,分明是个没练过武的普通人,比几年前他养的瘸腿老狗还容易对付。
“紫华城的城东啊,真是亲娘不疼姥姥不爱。”林风踩过一滩积水,听着鞋底与泥坑的 “吧唧” 声直摇头。
这边的房屋像被掰碎的糕点渣,墙皮剥落得能看见里头的稻草,街道坑洼得能养鱼,跟城中心的雕梁画栋比起来,简直像龙袍补丁上的虱子。
黑影突然加快脚步,拐进条更暗的巷子,尽头处,几盏灯笼像濒死的萤火虫,在夜风里有气无力地晃着。
“悦来客栈?这名字跟这破地儿真配。”
林风挑眉,看着门口两个铠甲锃亮的士兵。
说是客栈,倒更像座小碉堡,木门上的油漆剥落得露出木纹,像张掉了牙的嘴。
黑影凑到士兵跟前,突然从怀里掏出块银牌,月光掠过牌面,“祁” 字,古篆像条冬眠的蛇,蜷在银牌上吐着信子。
“福伯?” 林风差点咬断树叶。
白府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管家,此刻正佝偻着背,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额角的汗珠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深色的圆点。
林风踮脚跃上屋檐,瓦片在他脚底发出细碎的呻吟。
他屏住呼吸,指尖扣住一片瓦片轻轻一撬,缝隙里漏出的烛光顿时在脸上织出张金色的网。
屋内,一个穿大红蟒袍的男人正斜倚在太师椅上,手里的书册翻动时发出 “沙沙” 声,像蛇蜕皮般刺耳。
那椅子雕龙画凤,镶着细碎的宝石,在这破屋子里显得格外扎眼,活像金銮殿上落了只癞蛤蟆。
“他应该就是那群人口中的祁王爷了” 林风眯眼。
男人古铜色的脸膛泛着油光,眉骨高耸如刀,眼神扫过福伯时,像老鹰盯着田鼠。
福伯跪在地上,膝盖骨硌着青砖,抖得像筛糠,后颈的白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活像只被拎上岸的老乌龟。
“跪着干嘛?起来吧。”
“不敢王爷。”福伯用袖口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夫人和小姐午时到的。”福伯的声音像漏风的破风箱,“白夫人说...说小姐被缥缈仙宗的仙人看中...”
“啪!” 书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烛火跳了三跳。
祁王爷嘴角扯出抹冷笑,手指摩挲着桌沿的鎏金花纹,“缥缈仙宗?呵,那个贱人当本王是三岁小儿?”他突然起身,蟒袍下摆扫过福伯的脸,“知道欺君之罪怎么罚么?诛九族,连你家小姐的坟头草都得被连根拔起。”
听到祁王这么说,福伯的头压的更低了,额头磕在青砖上,“咚咚” 作响:“王爷饶命!奴才句句属实啊!”他腰间的玉佩滑出,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那是白府的家传之物,此刻却在他汗湿的腰间晃荡,像个讽刺的笑话。
林风咬着下唇,差点笑出声。
原来这老东西是祁王的眼线,怪不得每次他递帖子都被刁难,感情是怕他坏了自家主子的好事。
他探头再看,只见祁王爷突然伸手按住福伯的肩膀,指尖隔着布料掐进皮肉,“本王要的是白浅雪进祁王府,不是进缥缈仙宗。”
祁王凑近福伯耳边,声音低得像毒蛇吐信,“你说,那贱人真有办法让她拜入仙门?”
“这... 这奴才委实不知啊!”福伯尿意上涌,裤裆渐渐洇出深色的痕迹,“求王爷开恩,奴才愿做牛做马...”
“牛?马?” 祁王爷突然大笑,笑声像破锣般刺耳,“你连狗都不如。”
他松开手,福伯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去告诉白夫人,本王明日亲自登门拜访。” 他指尖敲了敲桌沿,“就说... 本王想听听仙人论法。”
林风挑眉,指尖的瓦片突然发出 “咔嚓” 轻响。
祁王爷猛地抬头,袖中暗器如流星般射出!
林风旋身跃开,瓦片在脚下碎裂,发出 “噼里啪啦” 的脆响,像串提前炸开的鞭炮。
他脚尖点过屋脊,在月光下拉出道残影,身后传来士兵的呼喝声。
“还好还好,对于凡人来说,我多少还是牛逼点的。”林风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冷静了下来。
“跑得挺快。” 祁王爷盯着破洞,指尖摩挲着袖口的金线,“去查查,是谁的爪子伸到了本王眼皮子底下。”
他转身看向福伯,后者正趴在地上装死,裤裆的尿骚味渐渐弥漫开来,“还有你——”他踢了踢福伯的屁股,“明天给本王把白府的后门看好了,要是再出岔子...”
福伯连连磕头,额头蹭着青砖上的尿渍,“奴才明白!奴才誓死效忠王爷!”
月过柳梢。
林风翻墙回到客栈,窗台上的苹果核还在。
林风倚靠在窗边,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祁王要登门,白清禾要圆谎,白家小姐... 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他抬头望向白府方向,“好戏要开场了。”
整个乾国都知道祁王府家的小王爷,天生痴傻,只有三岁的智商,任谁都不愿让自己闺女嫁给一个傻子。
祁王本人生性残暴,荒淫无度,明面上想让白家千金嫁给自己痴傻的小儿子,私下里,祁王看中了白假母女的样貌,想将她们收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要是成功了,整个白家的命脉就可以说是握在祁王手中,到时候,上面的那个位子,祁王也是挣一挣了。
当白清禾听到乾皇要将她的女儿指婚给祁王府小王爷的时候,她紧绷着一张脸,白皙的脸庞显得愈发阴沉。
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白清禾便用缥缈仙宗当挡箭牌让祁王知难而退。
可乾皇一听白家的女儿被缥缈仙宗的一位大能看上了,大喜。
于是便想让白浅雪引荐一下。
白清禾刚想拒绝,便被乾皇一句‘朕身为乾国皇帝,亲自去拜山,这个面子,缥缈仙宗应该是会给的吧,再加上我朝首富的女儿拜入缥缈仙宗,这对我乾国不更有利。’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白清禾想后悔都没办法,要是让乾皇知道那是是骗他的,怕是诛了自己九族都解不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