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背对着门口，目光似乎仍流连于窗外那一片永恒灰蒙的梦境天幕，唯有清泠含笑的嗓音慢悠悠地飘了过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慵懒与精准打击后的玩味。
“只是把你的名字给替换成了「主人」而已，其他的我可都没改。”
苏予安，或者说，此刻正被困于这具身着羞耻女仆装、言行皆不由己的躯壳中的意识，感到一种深层次的无力。语言，这最基本的自我表达工具，竟也被如此轻易地篡改和垄断。
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踩着那十厘米的高跟鞋，迈着被精确计算过的、优雅却透着僵硬的猫步，一步步走向书桌后的那个身影。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规律地回响，每一声都敲打在她被迫屈从的神经上。
“你还真的把我的一些词句给替换掉了啊。”意识里泛起冰冷的涟漪，这比完全的支配更令人感到细微的冒犯。
“言不由衷，”顾清浅依旧保持着那个望窗的姿势，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佳景致，声音里却满是洞悉一切的调侃，“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结果嘴上说的却是我爱你，行动上更是百依百顺。”
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黑色西装的剪裁衬得她肩线利落，长发如墨色瀑布般垂落。
那双深黑的眼眸含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精准地捕捉住“苏予安”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挣扎。
“变态吗你？”
“你扮演的很好啊。”顾清浅轻笑，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像是在为这场独角戏打着节拍。“要是把你换成主人，就好了。”
又是一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开细微的波纹。
苏予安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源于某种认知层面的再次被加固。
她不死心，如同一个不甘心的程序员测试着系统的漏洞，意识清晰地发出指令，试图冲破那无形的桎梏。
“你。”出口的却是：“主人。”
“您。”结果依旧是：“主人。”
“清浅。”毫无意外：“主人。”
“你这家伙。”徒劳无功：“主人。”
“臭不要脸的梦魇！”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念，冲出口的却仍是那个恭顺的、被强加的称谓：“主人。”
一连串的尝试，换来的是同一结果的冰冷重复。每一次出口的“主人”，都像一根小针，扎在她残存的自尊上。
顾清浅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欣赏着一只试图撞破透明玻璃窗的蝴蝶。“总觉得苏予安你像是在帮我找bug似的。”
一种颓然的无力感席卷而来，仿佛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反而成了取悦对方的表演。
意识疲惫地沉寂下去，驱使着声带振动，吐出认命般的问句：“那么主人今天想玩什么？”
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麻木的顺从。
顾清浅挑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略有意外，又或许一切尽在掌握。“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不是主仆play加催眠吗，之前不是有过吗？”苏予安的身体依旧在朝她走近，但嘴巴的功能似乎未被完全剥夺，还能依据她的意识发出疑问。这种部分失控、部分清醒的状态，格外磨人。
“苏予安你自己看嘛。”顾清浅朝她招了招手，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看什么？”
话语刚落，她便已走至顾清浅身前。高跟鞋的存在让两人的视线几乎持平，甚至她还要略微高出一点点，但这丝毫未能改变那悬殊的掌控关系。
然后，她的身体微微蹲下身来，这个动作使得裙摆不可避免地向上收缩，露出更多被白色丝袜包裹的腿部肌肤。
接着，身体向前倾倒，以一种依偎般的姿态靠向了坐在椅中的顾清浅怀中，再将那颗顶着蕾丝发箍的粉色小脑袋凑到了顾清浅的眼前。
距离近得能闻到顾清浅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的香气，与她梦中恶魔的身份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融合。
待顾清浅伸手，指尖穿过她颊边的粉色发丝，摸了摸那个蕾丝发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只珍爱的宠物。
然后，那手指下滑，如调戏般，用冰凉的指尖勾起了苏予安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直面那双深不见底、盈满恶趣味的黑眸。
顾清浅便看着苏予安此刻脸上的表情——那强压着的羞愤，因身体不受控制而无法发作的憋屈，以及那双湖蓝色眼睛里几乎要实质化的、恨不得挠对方一爪子的恼怒，混合成一种极其复杂的、屈从于强制力下的隐忍。
她笑了起来，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看，就苏予安你现在这恨不得拿爪子挠我，但却因身体不受你使唤而不得不暂且忍耐下来的模样，”
她顿了顿，像是在细细品味，“不是比之前的反抗更加美味？”
苏予安：“...”
无言以对。因为对方说的，恰恰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却被如此赤裸地剥开，成为对方愉悦的佐料。
“对了，”顾清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指尖依旧轻佻地托着她的下巴，目光流转。
“女仆小姐说主人的坏话是不是要有惩罚？”她指的是苏予安方才意识里那一连串“你这家伙”“臭不要脸的梦魇”的腹诽。
苏予安表情一僵，试图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蒙混过关，尽管她知道这很可能无用：“哪有……”声音干巴巴的。
顾清浅的黑眸中笑意更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了然：“我都听的到哦，无论是现实还是这里的心声？”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地砸在苏予安的心上，彻底粉碎了她最后一点“只是语言被修改”的侥幸。
说着，顾清浅朝苏予安摊开了一只手掌，掌心向上，手指微微动了动，那是一个意味不明的手势。
看这手势，苏予安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要如先前那般，让自己依偎在她怀里被rua脑袋，或者如同逗弄猫咪一般，将下巴搁到她的掌心上去。
所以苏予安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心底甚至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习惯性的无奈。惩罚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这恶魔又在想方设法整些花活，她几乎都快习惯了，甚至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无所谓。
直到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动作，并非依偎，也非搁置下巴。而是慢慢地、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走到了顾清浅摊开的手掌前。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主动地、轻轻地贴上了那只微凉的手掌。
紧接着，那只手的手指收拢，并非温柔的抚摸，而是带着某种戏谑的、惩罚意味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肉。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细腻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一时难以消退的粉色指印。
苏予安：“...”
湖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清晰地映照出顾清浅那张带着恶劣笑意的脸。
一种远超预期的、带着强烈羞辱感的接触，让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哪怕只是表面的平静终于出现了裂痕。
这甚至比更过分的举动更让她感到难堪，像是对待一个不听话、需要略施薄惩的孩童，充满了戏弄和掌控的意味。
“哟，表情终于变了啊？”顾清浅满意地欣赏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与羞愤，指尖又坏心地用了点力，揉了揉那块被捏出印子的软肉，“我还以为苏予安你真的是走高冷女仆线的呢。”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口中所谓的惩罚，会是这种...意识里无声地咆哮着，充满了无力感。
还有能不能别捏了，都有指印了。她几乎能想象到明天醒来脸上可能还会被恶趣味的留下还未完全消退的痕迹，那将是这场荒诞梦境留下的、令人尴尬的实体证明。
顾清浅似乎真的能听到她的心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变本加厉地，用两根手指夹住她一边脸颊的软肉，轻轻地往外扯了扯，像是在测试手感。那双深黑的眼眸弯成了月牙，里面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光芒。
“嗯，手感不错。”她煞有介事地评价道，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看来最近就算在现实里，也有好好吃饭？”
苏予安被迫保持着这个微微仰头、脸颊受制于人的姿势，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