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辩方有什么新的主张?”
饶有兴致的东乡抬起头来审视起锦木梨花,同为警署的指挥人员,竟然会自发地为嫌犯辩护,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方才检方的证据并不能直接证明被告与案件的具体关联。”
“仅仅是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他自然可能是在作恶,但也有可能是在行善。”
“这是在最近一次警方行动中的街拍监控的录像合集,里面详细记录了被告帮助警方的全部过程。”
没想到锦木梨花竟然偷偷调取了昨晚行动时的监控,向井绫太皱皱眉头提出抗议。
“检方提出抗议!辩方出示的证据是经由职务之便擅自搜集,缺乏足够的说明效力,不能作为有效证据提交。”
“......”
听到向井绫太的申诉,东乡感到有些头痛。
在全国的所有刑事案件中,检方的胜率一向高得惊人,因为被告作为被公职机关锁定的嫌疑“素人”,本身就很难与组织严密的机关单位所抗衡。
而且有些证据只有在警方手中才有足够的说服力...但现在这种在警署内部供职的指挥官担当辩护人的诡异情况......
他没办法判断锦木梨花出示的证据是否具备足够的可靠性。
“不仅是监控录像,昨晚参与行动的调查员中有十三位可以联合作证,被告人结城弦在任务当夜相继帮助了他们。”
“什么?!”
向井绫太的脸色终于产生了变化,毕竟不会开口的死物还有很大的辩驳空间。
但活的人证可大大不同,尤其是这些人证的特殊身份......
“哦?辩方,你现在能传唤他们上庭作证吗?”
“没问题,法官大人。”
“那就传唤他们吧,让我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用再去裁决证据合法性的东乡松了一口气。
他早早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对这件挨千刀的案子他必须慎之又慎,因为稍有差池恐怕就会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平野干员...你是昨晚执行警署任务的人员之一?”
“是的,法官大人。”
平野无视掉检方座椅上向井绫太杀人般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上位的法官。
“说说你看到的情况吧,以及为什么会选择替被告作证。”
“好的,法官大人。”
平野低头停顿两秒,念出了早已打好的腹稿。
“被告结城弦是我们锁定并实施追捕了近半个月的通缉目标。”
“但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我们的指挥官锦木梨花已经发现了真凶另有其人,在进一步的收网行动中,当时还是通缉犯的被告结城弦主动帮助了我们。”
“帮我们避免了大量的人员伤亡与损失,身为通缉犯却能主动对我们伸出援手,已经足以证明他的无辜。”
“之前警署内关于案件的推理有部分疏漏,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总之,那些荒谬的指控错漏百出,在我看来都只是向井组长的挽尊之举。”
毫不留情地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平野甚至没有偏头去看检查席上向井绫太扭曲的神色。
“所以...你认为你们的向井组长是为了某种自尊不愿承认自己的误判,而要强行起诉被告?”
“是的,法官大人。”
“在事实明晰之后,被告结城弦已经不具备足够的作案动机。”
“你刚刚说,你作为的是证人代表,还有其他人和你一样吗?”
“没错,我们有当夜参与行动的干员总计十三名,都可以为被告作证。”
“我知道了。”
将目光投向一旁书记官,让他将证人的证言记录在案,东乡将目光投向向井绫太。
“向井检察官,对证人的证词,你怎么看?”
“法官大人,我请求暂时休庭。”
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面色铁青的向井绫太将视线脱离桌下的手机。
“你确定吗?检方,开庭才刚刚三分钟。”
“我确定。”
“原因呢?”
“我方即将提交的证据遇到了技术问题,需要时间解决一下。”
“三十分钟可以吗?”
“足够了。”
说完话后就立刻起身离开自己的席位,东乡看着向井绫太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再把视线投到那个一直沉默着的被告身上,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件案子似乎还有更复杂的内情......
......
庭审准备室内。
“梨花姐,他们申请暂时休庭肯定是又想出了什么阴险的招式,我们到时候该怎么办?”
狐狸忧心忡忡地在屋内转来转去,丝毫没有占据到优势的样子。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出招,咱们很难做到有效反制,而且双方能调用到的资源也是天差地别。”
“竹内和久保辛苦了一夜抽调的录像,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伸伸手的事。”
锦木梨花反复将笔盖磕碰在桌子上,思索着对方的出招方式。
“不过,我还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非要揪着结城弦不放,事实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虽然不愿意往那个方向设想,但早就意识到答案的锦木梨花还是心下一沉。
“只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否则的话,他们的决心恐怕会比我意想之中的还要可怕。”
......
“时间差不多了,庭审重新开始。”
“检方,你们的技术问题解决了吗?”
望向重新变得游刃有余的向井绫太,东乡有些好奇短短半小时内他们究竟解决了什么样的“技术难题”。
“已经解决了。”
“好,那就继续之前的议题。”
“针对辩方证人的发言,你有什么想......”
观察到满脸冷笑的向井绫太和证人席上脸色别扭的平野,东乡感知到局势似乎发生了某些反转。
“当夜参与行动的十三名干员,也就是证人代表的那群人中,已经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东乡将目光投向向井绫太,寻求进一步解释。
“他们确实在雨夜中见过被告,但却没有受到被告的帮助,而是在执行任务途中被其吸引,想要实施追捕却最终被其逃掉。”
“所以,平野干员的证词并不具备足够的可信度,他只是为自己的工作失误随意找了个借口。”
“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他们受其帮助不想动手,而是抓捕失败后的借口。”
“为了维护他们可笑自尊的某种挽尊之举。”
“需要我也传唤相应的证人吗?”
向井绫太挑起眉头冷笑着摊了摊手,似乎是为了回应平野方才的嘲讽,还特意在自尊上加重了语气。
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被同僚这样背刺,证人席上的平野近乎把嘴唇咬出几丝血痕。
现在再进行辩驳已经于事无补,联合作证的证人中一旦出现不同的声音,双方证言的可信度就都会归零。
他们制胜的其人之道已被还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