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类似的家伙还挺多,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我允许你们也使用暴力。”
对处理着一地狼藉的我和维纳斯小姐说话的是店长。
“才发生过那种事,附近的难民都涌入了我们街区,当然也包括曾经的地头蛇。他们也是初来乍到,才敢这样兴风作浪。”
“结果踢到了师父您这块钢板。”
我赶紧拍起马屁。
“闭嘴,给我埋下头好好干活!”
不知道为何生气,女人还真是不管到什么年纪都是可怕的生物。
“下午晚些时候我要出门一趟,明天回店,届时维纳斯你负责把他看好。”
“好的。李华先生,给您带来麻烦了。”
她为何如此谦谨。
“我会好好听话。”
作为新人,我怕是要麻烦你了。
忙上忙下,终于将清洁店面的活全部干完,抬头一看,店长年迈的身影已经从前台消失了。
“师父她老人家什么时候走的。”
“她就是这样,不管是到来还是离去都没有动静,习惯就好啦。”
这样的话,我的计划又要被迫推迟一天,一直这样下去让人不安。
仔细想想她已经将第一课的内容演示于我,所谓“吞噬是愤怒的螺旋”,这句话有几处值得解读的地方。
维尔斯先生曾与我提起:火种能力是精神力的体现。加上我自己的感悟,不难发现熊熊燃烧的火焰其力量来自人的意志力,然后再通过不同的情绪被具现出来。
刚才店长使出的那道螺旋,从中确实涌现出了愤怒的情绪,可其中原理为何?店长在发动能力时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对应的痕迹,这又是为何?
我们假设火种的颜色先天决定,不会随着人的情绪转换而改变,那店长又是什么情况?从现状来看,她的螺旋绝对不止一种。不如说,既然有愤怒的螺旋,那大概喜悦的,悲伤的螺旋也少不了。
真的会有能够完美掌控自我情绪的人类吗?
目前的情报还是太少,但我已初步确信——若想解开我身上的秘密,师父这个存在绝对少不了。
想办法跟她老人家拉近关系吧。
“李华先生,可以陪我出一趟门吗?这条街道我还不是很熟悉。”
“好啊,还有叫我李华就好。”
陪同女性上街是一项技术活,特别是对于刚认识的女性,要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猜出对方的喜好习惯,强烈建议为这项活动添加专门的工作岗位。
好在维纳斯小姐足够安分守己,在出发点与目的地之间两点一线,为我省去了大量思考时间。
“李华……果然还是李华先生更好,你的私人用品还没有搬过来呢,很快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回到“时光咖啡馆”门口,维纳斯小姐提醒我道。
差点忘了!
暂时告别苦笑的服务员小姐,我火速赶往与瑟莉约定的地点。
远远就可以看到,女仆装束的娇俏少女早已在此等候。
“您迟到了两小时三十五分二十秒,请反省。”
“非常抱歉!”
差点当着满大街的人向瑟莉小姐磕头了,要是真那样做我的圣城生活也就结束了。此时应该庆幸瑟莉小姐的善解人意。
之后,我精简语言将自己的奇妙的遭遇讲给瑟莉听,收获了一个巨大的钦佩眼神。
“李华大人在赌场也许能一战成名。”
“那是违法的吧。”
“在圣城赌博并不违法,但是小姐一定会发火,瑟莉认为那比违法可怕多了。”
“同感,弥忒拉暴躁起来比幻想种还可怕!”
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弥忒拉的黑料后,瑟莉撇下我离开。走之前她留下了一笔可观的资金和一句承诺——
“明天瑟莉也会来帮忙。”
这种令人不安的话语。
由于实在没有把什么东西落在格林尼治府邸,置办生活用品的过程相当轻松。倒不如说跟随弥忒拉他们来到圣城的过程中我才是那个“行李”。
当我回到咖啡馆时,黄昏都已失去颜色。没有灯光的照射,墙壁上蔓延的藤蔓会让人幻视成未知生物的触手。
门口挂着“歇业”的告示牌,现在的我理所当然无视了它。
“李华先生,你回来的正好。”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维纳斯小姐停下手中的工作,向我摆摆手。
“没有,只是感叹而已,给你造成麻烦了对不起。”
“那倒是没有。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问,店长她平时不住在店里吗?”
“店长很少在店里过夜,就算这样还是有专属的房间啦,喏,就是通道尽头的那间。顺带一提,我左手的这个房间是我们的房间,李华先生快将行李放过去吧。”
“我们…吗?”
“房间里是有隔间的,请…请不要想奇怪的事情!”
“不该做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呜呜,感觉很难信任……”
我将行李搬进房间,不算宽敞的空间被一道屏风划分为两道区域,如果这样也算是隔间,那么蜂巢一定就是昆虫界的大酒店。我的活动空间在靠门的一侧,所以屏风的那一头是少女的独属领域。
我是一名绅士,绝对不会想象少女房间的样子!
“李华先生,店里的浴室也可以随意使用,不过看你还在忙的样子……”
明显是忙完过后的维纳斯小姐找到了铺着床铺的我,之后便先我一步去了浴室。
不一会……期间没有发生香艳的剧情,洗完澡的维纳斯小姐踩着腼腆的步伐回到屏风之后,比起暴露的工作服她的睡衣则显得保守许多,但依旧难掩她优美的身段。
擦去汗水,我带上洗漱用品走进浴室。
在这个时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淋浴的喷头,一直享受着豪华浴场的生活终于迎来终结。在这座与近现代人类科技绝缘的城市,淋浴的热水从何而来?天然气吗?还是煤炭?水循环系统又是如何解决的?我一边思考,一边度过了有些漫长的浴室时光。
待回到卧室,维纳斯小姐那边已无光源闪烁。熄灭头顶的灯光,我也顺势倒在床铺上。
辛苦了一整天,终于有时间拥抱温暖的床铺了。
弥忒拉那家伙此刻是否还在教会,没有遇到麻烦吧?
不知去了何处的师父性格古怪,已经到了对明日忧心忡忡的程度。
总觉得待办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间真的允许浪费吗?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奇怪,因为白天喝了咖啡吗?不,距喝下咖啡已经隔了相当久的时间,没道理会因为咖啡而睡不着觉。
想一些容易让人犯困的内容吧。
……
…………
不知过了多久,在床上睁开眼睛。
还是睡不着!
外面的世界大概已经进入午夜,属于我的世界却仍未进入梦乡。
为什么啊?我有些崩溃。
“刷刷——”
烦闷之际,屏风的对面有声响传来。
“维纳斯小姐也睡不着吗?”
“……”
“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有话要说。”
“嗯。”
屏风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抢在那个女孩之前来到前厅,随便找了一张座椅坐下。很快,维纳斯小姐也在我对面坐下。
“……”
没有任何灯光,甚至连月光也不愿光顾这家咖啡馆,在这种环境下聊天真的没有一点情调。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愿意将灯火点亮。
黑暗中,她在等我开口。
“维纳斯小姐,刚才我才想起来,我们果然在哪里见过。”
“……”
空气中,满是尘埃的味道。
“那我就换一个说法。圣城遭遇入侵的那天,我曾在市集中误握住一个陌生女孩的手,现在想来这个女孩也不再陌生……就是你吧,维纳斯小姐。”
初到内城那天,我和梅露曾在市集走散,那时我便邂逅了眼前这名隔着一团黑雾的女孩。
“那时你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场合呢?从你和店长的谈话中可以听出,你在这家店工作的时间不止一个月吧。”
“另一点比较奇怪的是,今天上街你的行动路线基本上是咖啡馆与事先说好的目的地两点一线。出于这个习惯,你也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场合,虽然区域上相邻,但实际上那里离咖啡馆一点不近。”
“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了,但作为日后的同事甚至室友,可以请你说一下其中原由吗?就当是聊天。”
为了避免气氛过于紧张,我绞尽脑汁组织着语言。
“对不起,那时候我没收住力气。”
然后得到了这个回答。
“没关系,反正那一巴掌一点不疼……不对,这不是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吗?”
“那天店长说想吃那里的区域特产。”
“这个理由很难令人信服啊。”
“李华先生真是的……女孩子的秘密可不是被这样逼问的。”
感觉更可疑了。
“现在你真的很像侦探小说里那种追查犯人的主角呢,连语气都一样。”
“那委托人得多难过啊,案件到最后一定会泡汤的。”
这个时代的侦探小说吗?好想看看。
“李华先生喜欢这座城市吗?”
“突然间问这个?要我回答的话……大概是还不太习惯吧。”
一不注意,我便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啊,原来李华先生是从外面来到这里的吗?难怪发色和瞳色这么特别。”
“呃…不对,我的意思是说原本我住在核心区给大人物当下人最近才来到内城所以……”
语速飞快,丧失思考能力,这是我此刻的丑态。
“嘘……”
一根柔软的手指抵住了我的下唇。
“这下子,我和李华先生不就有共享的秘密了?现在我们是共犯,不允许擅自背叛哦。”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我倒是爱着这座城市。”
没有用“喜欢”,而是“爱”。
“从白天到黑夜,我无时无刻都在因为身处这座城市而感到愉悦。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你也会爱上这里。”
“我只要能得到安宁就足够了,不过最近圣城有点不太平就是了。”
“像个老爷爷一样,这句话。哦,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谁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啊……”
“咚——咚——”
在我们的交谈声中,晚钟的悠长声调响起,打破了这夜的迷局。
“是教会的钟声传过来了,听长辈们说,钟声的响起好像预示着全新一天的来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隔那么远都能明确听到钟声,敲钟的人得多卖力啊。”
“据说是敲钟人的火种能力,能够将控制声音,无论距离远近听到的声音大小都是一样的,并且绝对不会吵醒深度睡眠的人。”
“那睡得很浅的人呢?”
“听到钟声以后,起床祈祷,朝着教会所在的方向。”
还真是奇怪的习俗。
“聊太久都有些困了,为了明天的工作还是乖乖回窝睡觉吧。”
“对啊,我现在是有工作的人了。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回房间?”
“李华先生可以更随意一点。呀——”
在察觉到异状的瞬间我的身体便行动起来,一个健步搂住了女孩摇摇欲坠的轻飘飘身体。年轻女性独特的芬芳入鼻,伴随着沐浴剂的香味,一不小心就会沉迷进去。
维纳斯小姐借着我的手臂缓缓起身,无法忽视的虚弱感环绕着她的身体。
“没事吧?刚才还好好的。”
“嗯,只是一点点虚弱啦,每个月都会有这一天。现在好多了。”
女性每个月都会有的一天?难不成是……
“哦,李华先生是在想一些非常失礼的事吧,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况啦。”
虽然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但肯定少不了羞恼的撅嘴。
“不过谢谢你,还有就是对不起,之前把你当成变态那件事。”
“那件事不如趁早忘掉。”
“李华先生的胸膛很结实,总给人一种想要去依靠的冲动呢。”
“大概因为是男人吧。”
一来二去我都有些害羞了。
“白天我被那群人出言羞辱的时候,你也在打算为我出气吧,从小到大除了店长以外这样做的人你是第一个。”
“我只是在护理扇子,没想过打人这种暴力的事。”
“嘻嘻……真不坦率。对了,李华。”
“怎么了?”
“就是想叫叫看嘛,突然觉得不那么客套更好。”
“我们的关系有好到这个程度吗?”
“我们是室友,你还是我的后辈呢。啊,对不起,没有受伤吧?”
“可以吐槽的点太多了……”
“唔唔,你还要搂住我的腰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
……
总之以后请多指教——她这样说。
但愿这就是她真正的性格,有一点小心机其实还挺可爱的。
不管怎么说,我在圣城称得上是朋友的家伙又多了一个,也算是在这个时代的正式起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