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几乎是本能地按下接听键,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这通来电为何如此突兀。
“…林芷伊?”
听筒里传来的男声带着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记忆里出现过无数次。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她心绪翻涌。可林知意心里清楚,这种情绪不属于自己。
"我知道你在听。"对方的声音冷得像块淬了霜的铁,字句间结着疏远的冰棱,"林芷伊,你到底要幼稚到什么时候?陈清晏昨晚......"
对方的斥责尖刻又不耐烦,一句句砸过来。
林知意满心困惑,反复琢磨着这熟悉的声音,明明觉得听过很多次,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关联,仿佛记忆深处有什么在抗拒回想。
对方突然冷笑一声,语气满是嘲讽:“算了,我还有事。要不是林叔拜托,谁管这闲事。他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不过我想那时的你估计还不省人事吧?没烂在酒吧里你还真得感谢你的好闺蜜呢。呵,糟蹋自己,也不嫌恶心。”
忙音响起,林知意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不就是刚刚梦境里提到的李研舟?原来那些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这下,宿醉的前因后果总算清楚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莫名其妙要承受别人的烂摊子。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林知意的意识渐渐清醒。
虽然还有些头晕,但头疼已经缓解。她终于能认真思考眼下的状况。
此刻的她记忆还是一团乱麻,除了最近两天,之前的事她完全没有印象。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从林知意变成林芷伊,依旧毫无头绪。
身份突然转换本就离谱,更麻烦的是,她和林芷伊完全是陌生人,唯一的联系,大概只有相似的名字。
再想自己之前的生活,日复一日重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找不到任何转变的征兆。
既然从自身回忆找不到答案,不如换个方向——刚刚电话里提到的“林叔”,和林芷伊同姓,很可能是她的亲戚,或许能从这里找到线索。
手机里的未接电话中,除了林芷伊闺蜜陈清晏的,那个连续拨打多次的陌生号码,大概率就是李研舟提到的"林叔"。
林知意想不通号码为何显示陌生,但这暂且无关紧要。
真正的难题是,接通后该说什么?
若如实告知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经历,只怕对方难以相信。
更何况如果这个林叔真如同李研舟所说一般在意林芷伊,那么自己这个"冒牌货"很难不露出马脚。
轻抿唇角,林知意终究还是按下了那个陌生号码的拨通键。
几乎是刹那间,听筒里便传来接通的忙音。
“喂?伊伊?是伊伊吗?”
对方焦灼的情绪隔着电流清晰可辨,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
“嗯……”
深谙言多必失之道,林知意决定先按兵不动,试探对方口风。
“伊伊你这会儿在公寓吗?身边有没有人陪着?对了,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那人显然有些言辞纷乱,紧张得几乎抓不住重点。
可偏偏在听见这些话时,林知意只觉浑身泛起难言的不适,指尖甚至升起挂断电话的冲动。
这种感觉与方才接通李研舟电话时如出一辙,真实得诡异,却偏偏像穿错了别人的衣裳般格格不入。
她厌恶这种感觉,那些翻涌的虚妄情绪令她胃里泛起钝钝的恶心感。
强压下生理性的排斥,她声线平稳地回复:“我没事,就是现在头有点晕,其他都好。”
听筒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声略带迟疑的叹息:“伊伊,别怪爸爸唠叨,你现在年纪还小,酒吧那种地方……实在想去玩,等长大些再去也不迟。”
爸爸?这个猜想其实早已在她脑海里盘旋,此刻终于得到了印证。
“爸爸无法时刻伴你左右,也不要求你做什么,只盼着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答应我,现在先别去,好吗?”
对方每句话都透着小心翼翼,字里行间满是恳求之意,叫人很难想象这对父女的关系。
厌恶随着爸爸的话语涌上心头,他每说一句,林知意就更难受一分,只好出声打断。
“好,我答应你。”
电话那头先是一愣,随即赶忙开口:“对了伊伊,你刚刚说头晕,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再睡会儿就好。”
“哦哦,好的。是爸爸吵醒你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小晏带你去医院;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嗯……”
“好,那你睡吧。对了,记得按时吃饭啊。”
“我会的,再见。”
“再见。”
与之前不同的是,对方后面的话语气里似乎透着喜悦。
喜悦?真是段奇怪的父女关系。
折腾半天,有用的信息没套着,林知意的肚子却饿了。
早上早把肚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又睡了大半天,现在都快到晚饭时间,饿了倒也正常。
“得找点东西填肚子,不过在此之前……”
林知意在通讯录里找到李研舟,指尖直接划过拉黑键。
一方面,她厌恶与这人交谈时身体本能的反应;另一方面,平白无故遭人训斥,若不是顾忌麻烦,她早该回拨电话骂回去了。
指尖按下确认的瞬间,忽而涌起悔意、不舍与失落。
她闭眼静待那股情绪退去,喉间溢出呢喃:“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