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厨房，与凌乱不堪的客厅形成鲜明反差，这里洁净得不可思议，甚至透着几分反常的清冷。
林知意垂眸，带着几分无奈拉开冰箱门，意料之中的空荡。仅存的几罐冷冻饮料孤零零躺在隔板上，除此之外，再无半点食材的踪迹。
“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娇小姐。”
她幽幽叹息，胃里传来的阵阵抽痛愈发清晰。
此刻，她无比怀念亲手煮的那碗西红柿蛋汤，从前总嫌单调乏味，可唯有饥肠辘辘时，才懂得寻常滋味里藏着的温暖慰藉。
她又翻找厨房柜台，总算从角落翻出些不知何时遗落的零食，好在尚未过期，勉强能垫垫肚子。
恰在此时，门铃声骤响。
这个时间点了能有谁来？
怀揣疑问，林知意移步玄关，透过电子屏瞥见一道熟悉的轮廓。
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是林芷伊梦中出现过的陈清晏，却又与梦境里的形象判若两人——梦中的她身着一袭黑色吊带裙，肩线流畅如天鹅颈，裙摆堪堪掠过膝头，将玲珑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皆是成熟女性的冶艳风情。
而此刻立于门前的少女，金丝眼镜滑至鼻梁，校服领口规规矩矩扣到第二颗，整个人透着温婉的学妹模样。
“林大小姐快开门呀。”陈清晏语调轻快，扬了扬手中的饭盒，“给你带了热乎晚饭，麻溜儿的。”
林知意下意识按下开门键，指尖触到屏幕的瞬间忽然意识到什么——陈清晏应当是最后见过林芷伊的人，或许能从她口中探得些线索。
这般想着，连腹中的饥饿都淡了几分。
听见电梯抵达楼层的提示音，林知意透过猫眼瞥见陈清晏的身影，随即将门拉开。
“哎哟，今儿个竟劳驾林大小姐亲自迎门，真是折煞我了。”
陈清晏的语调里流转的成熟韵味与校服穿搭截然不同，即便只是朋友间的调侃，尾音也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媚惑之意，直叫林知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嗯，应该的，请进。”林知意边说边接过对方手中的纸袋，只是这举动落在陈清晏眼中，却显得格外反常。
留意到陈清晏投来的探究目光，林知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或许和正常的林芷伊不同，但那又能怎么办呢。
好在陈清晏并未深究，很快将注意力移开。
二人进屋时，陈清晏瞥见茶几上散落的零食包装袋，不禁轻笑出声：“看来林大小姐真是饿急了，连平日里为了身材管理忌口的高热量零食都翻出来垫肚子了。”
林知意将饭盒轻搁在餐桌上，一时语塞，只得顺着对方的话头应和：“确实有些饿了，多谢你送吃的过来，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去哪找饭吃。”
见陈清晏眼中闪过疑惑，她抿了抿唇，决定保持缄默。
掀开饭盒，里头是几道家常菜，色泽诱人、香气馥郁，刀工与摆盘皆见精致。
喉头不自觉滚动，食物的鲜香勾得腹中馋虫蠢蠢欲动，她看向窝在沙发里的陈清晏问道：“不一起吃点？”
陈清晏闻言微怔，显然未料到林知意会有此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大小姐竟会主动邀人共餐？不过谢啦，我吃过了。”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林知意在心底默念三遍，捧着饭盒安静用餐。
陈清晏自进屋后便一直在回复消息，待锁屏后忽然起身，在她身旁坐下，忽而收敛了调侃的笑意，神情认真起来：“你应该猜到了吧？是林叔让我来的。”
见林知意只顾吃饭未有反应，她又补了一句：“昨晚你晕倒后，我只能给林叔打电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
林知意想开口说自己并不介意，喉间却像哽着块棉花——某种类似被背叛的委屈感正从心底漫上来，酸涩又绵长。
“林叔听说你醒了，猜到你肯定饿坏了，特意让我从酒店打包了饭菜带过来，现在看来果然没猜错。”
陈清晏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补充，“不过你放心，我没告诉他你住的公寓地址。”
这话让林知意心底的涩意淡了几分，到底是林芷伊最要好的闺蜜，总能猜出对方在意的是什么。
“对了，还给你带了些醒酒药，要是头疼的话晚上吃一粒。”
“谢谢。”林知意将口中的饭菜咽下，抓住时机问出最在意的事，“昨天晚上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啊？哦，你是问怎么回来的吧？”陈清晏眼睛一亮，“我早跟你说别喝那么猛，要不是陈浩杰搭把手，我还真搞不定你。”
“陈浩杰？谁啊？”
若真是重要或熟悉的人，听到名字时林知意该能察觉到林芷伊残留的情感波动，可这个名字却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没激起半分涟漪。
“也对，你估计断片了——就是昨晚酒吧里的那位‘杰哥’啊。”
“酒吧里……”林知意蹙眉回忆梦境，隐约捕捉到“杰哥”的模糊轮廓，眉尖轻蹙喃喃道：“好像有点印象，但让酒吧刚认识的人帮忙，会不会有些冒失了？”
因着王奶奶自小的教导，她对酒吧向来没什么好感，连带对混迹其中的人也存着几分偏见。
“放心吧林大小姐，不过是让他帮着扶你上网约车而已。再说了——”陈清晏忽然促狭地笑起来，“当时你可是整个人挂在人家身上，推都推不开呢。”
在陈清晏绘声绘色的描述里，林知意很快拼凑出当晚的画面。
林芷伊昏沉睡去后，陈清晏搀扶着她准备离开，虽说林芷伊身形纤细，却也让穿着细高跟的陈清晏有些吃力。这时陈浩杰主动提出搭把手，却被她婉拒了——男女有别，虽说她信得过对方人品，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
熟料林芷伊忽然清醒了些，抬眼看见面前的陈浩杰，竟哭着踉跄着扑进对方怀里，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念着“李研舟”的名字。
陈清晏想拉开两人，奈何林芷伊双臂箍得死紧，活像条八爪鱼缠在人身上。得，原本担心闺蜜吃亏，这下倒像是闺蜜占了人家便宜。
陈浩杰无奈，只能半蹲下身将人打横抱起，一路穿过酒吧送到网约车上。至于怎么抱的——自然是公主抱。
陈清晏说到这儿笑得直不起腰，说林芷伊当时像块融化的软糖，黏在人家身上怎么都掰不开，连网约车司机都看得直摇头。
不知这描述有没有添油加醋，但看陈清晏笑出眼泪的模样，想来八九不离十。
林知意低头猛扒饭粒，耳尖发烫——这股子尴尬劲儿实实在在攥着她的心，比之前任何情绪都要真切。
“对了林大小姐，你那会儿还…”
眼看陈清晏眉飞色舞还要往下说，林知意连忙出声打断：“好了别说了。”
她可不想再为林芷伊的荒唐事再添尴尬。
“行行行，不说了。对了，经你这么一提，我忽然想起件事。”
林知意放下筷子，不再进食，静待她接着说。
“王奶奶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