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蒙蒙亮的时候，莉亚睁开了眼睛。
今天是墨墨的生日，但其实这只是她将墨墨抱出洞穴的那一天。六年来，每年的今天，她都会尽己所能，给墨墨一个惊喜。
她悄悄起身，先是检查了一下连夜赶制完成的“礼物”，然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小院。
当墨墨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时，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小方桌上，摆放着一块用陶碗装着的桂花糕，旁边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娘亲？”
“墨墨，快来吃早饭，我去镇上买些东西，很快就回来。”莉亚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她提着一个小竹篮，脚步匆匆。
墨墨嗷呜一声，欢快地扑向桌子。桂花糕！这可是好东西！她平时只有在表现特别乖巧的时候莉亚才会奖励她一小块。
吃过早饭，墨墨便在院子里撒欢。她一会儿追着蝴蝶跑，一会儿又去伏击邻居家的大白鹅。结果被那只警惕的大白鹅发现，反追着啄了好几下，气得她差点冲上去拔光鹅毛，还是远远传来莉亚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才让她不甘地作罢。
莉亚回来了，小小的竹篮被塞得满满当当。除了新鲜的蔬菜，还有一小块用荷叶细心包好的腊肉，正冒着诱人的油光。
“娘亲！你买这么多好吃的呀！”墨墨的眼睛瞪得溜圆，刚才被大白鹅追得满院子跑的狼狈劲儿，一下子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绕着莉亚的腿打转，小鼻子使劲儿往篮子里拱，想闻闻都藏了啥香喷喷的。
莉亚脸上带着笑，把篮子往地上一搁，从身后摸出一个包裹塞到墨墨手里：“墨墨，今天是你生辰，长一岁啦，快打开看看。”
“生辰？”墨墨兴奋地接过包裹，“谢谢娘亲！”
她三下五除二地扯开那块麻布，里头露出一个小巧的布包。这布包墨墨眼熟，是莉亚前些天夜里，就着油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包是那种很亮堂的明黄色，上面用五彩的丝线绣着一朵大大的向日葵。
莉亚嘴角弯了弯：“特意给你做的，戴上试试，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死了！”墨墨把布包紧紧搂在怀里，还用脸蛋使劲儿蹭了蹭，布料有点糙，但软乎乎的，带着莉亚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味儿。
“有了这向日葵包包，以后墨墨出门的时候，就能把自己的宝贝疙瘩都装进去了，再也不怕丢了。”莉亚牵起包带，帮墨墨斜挎在肩上，又调整好带子的松紧。
墨墨心里暖洋洋的，她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好的礼物了，金山银山都不换！
午饭，是许久未曾有过的丰盛。莉亚用腊肉爆炒了一大盘青菜，锅里还焖着米饭。墨墨狼吞虎咽，足足干掉了三大碗，撑得小肚皮都凸了出来，她靠在门框上，打了个饱嗝，惬意地眯起眼。
待太阳落下去之后，莉亚拉起墨墨那只还泛着油光的小爪子，娘俩一前一后，往溪木镇那条小河边走去。
“这是咱们溪木镇的习俗，在重要的日子里，人们会把自己的愿望写在纸船上，点亮蜡烛，让它顺流而下，祈求愿望能够实现。”
莉亚拿出两艘叠好的纸船，递给墨墨一艘：“许个愿望吧，墨墨。”
墨墨接过纸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在纸船上认真地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希望墨墨和娘亲永远都在一起！”
她点燃蜡烛，将小船放入水中。载着她愿望的纸船，摇摇晃晃地汇入了闪烁的星河，向着远方漂去。
莉亚也放下了自己的纸船，她看着墨墨那张被烛光映得忽明忽暗的小脸。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有点闷。
“娘亲，你看我的小船漂得好远！”墨墨兴奋地指着河面。
莉亚喉咙动了动，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玩闹了一天的墨墨终于感到了困倦，被莉亚半抱半拖地弄回了家。
莉亚将墨墨哄睡着，坐在床边瞅着墨墨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看了很久很久。
今夜，一切都将不同。
窗外，原本稀疏的星光被一片暗红色的云霞所遮蔽。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晚风也变得有些躁动不安。
莉亚抬起手，微弱的金色光芒在她指尖流过。
这具化身的信仰之力，已经接近枯竭的边缘，计划不得不执行了。
最后一次俯身，在墨墨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墨墨，我的好孩子……原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