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墨墨就离开了宿舍。
训练场很大,地上铺着厚厚的沙土,四周摆放着一些训练用的木桩和器械。
罗莎琳的身影早就在那儿等着了,晨风吹得她粉色的头发随风飘散。
“还算准时。既然你选了这条路,就得有吃苦的准备。在赐福仪式前,我能教你的时间不多。能学到多少,全看你自己了。”
罗莎琳教东西简单粗暴,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也没有慢慢来的体能恢复。她就是要用最直接的方法,把墨墨给好好捶打捶打。
每天大清早,墨墨都得在罗莎琳严厉的眼神底下,玩命地打磨体力,在高强度的训练下还要加上罗莎琳冷不丁来一下的指点,硬是逼着墨墨在快累趴下的时候学会更有效率地利用身体,更灵敏地感知周围的动静。汗水湿透了衣裳又被风吹干,留下一层淡淡的白霜,肌肉酸痛、骨头架子直哼哼都成了家常便饭。
等罗莎琳觉着墨墨已经初步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唤醒之后,教习才真正开始。
“教你的,名为《通明剑诀》。它不依赖任何神力光辉,而是追求对自身潜能的极致挖掘,对肉体、反应、技巧的千锤百炼。以纯粹的技艺,引动天地间游离的元力加持己身,是为通明。”
每一个动作,我只示范一遍,你要认真记住。
罗莎琳的要求极高,在一遍的演示下,便要求墨墨至少做到七分相似。
墨墨学得很专注,甚至可以说是贪婪。她讨厌那些神神叨叨的理论,但在战斗技巧的学习上,却展现出令人心惊的敏锐。罗莎琳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调整,她便能迅速领悟,并以惊人的速度将之融会贯通。那些在旁人需要千百次重复才能掌握的剑招,在她手中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带着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熟练。
这也让罗莎琳内心深处泛起波澜。她见过天赋异禀之人,但从未见过如墨墨这般的怪物,仿佛不是在学习,而是在唤醒沉睡于灵魂深处的战斗记忆。
这份认知,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对墨墨的教导不自觉地更加投入,也更加严苛。她想看看,墨墨的极限究竟在哪里,那沉睡的记忆又能被唤醒到何种程度。
又是一个清晨,木剑交击的“嘭嘭”声急促地响起。
罗莎琳的身影快得像一道粉色的闪电,每一剑都又准又狠。墨墨那小小的个子在她面前显得格外单薄,却就是屹立不倒。
“铛!”又是一下闷响,墨墨手里的木剑被震开,虎口裂开的血痕让她握不住剑把。罗莎琳的剑下一刻就到,轻轻一点就把墨墨手里的剑给挑飞了。木剑在半空划了道弧线,“噗”的一声插在了远处的沙地里。
墨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地盯着那把立在沙地中的木剑,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七次了。
“怎么?这就到极限了?”罗莎琳收剑而立,“你的娘亲若是看到你这副轻易放弃的模样,怕是会很失望吧。”
“我没有放弃!”墨墨抬头,声音嘶哑却坚定。
她冷静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罗莎琳,试图从她那随意的站姿中找出破绽来。
罗莎琳嘴角往上翘了翘,她要的就是这眼神。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还能爆发出多少潜力来。”
她话音还没落,墨墨已经捡起木剑冲了过来!
罗莎琳眼里精光一闪,手里的木剑也化成一道虚影,迎了上去。
这一回,墨墨的攻击不再是先前那种生涩的模仿,而是带着一股子往前冲的猛劲儿,好像把所有的火气、不甘心和对力量的渴望都给揉进了这一剑里头。她的招式还是那么简单,却多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铛——!”
两把木剑又狠狠地撞在了一块儿,墨墨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对方剑上传过来,震得她手臂发麻。但她咬紧牙关,脚下猛地一错,身体扭转卸掉了不少力道,同时手中的木剑顺势一引一带,避开了罗莎琳的后续压制,反手一剑就往罗莎琳腰上削了过去!
这一剑的变化,快得让罗莎琳都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墨墨会跟先前一样被震退,却没料到她能在这么被动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快的反击。
“有点儿意思了!”罗莎琳轻喝一声,腰身一拧,避开了墨墨这一剑,随后手腕一翻,木剑就往墨墨的肩胛骨点去。
墨墨见到罗莎琳这一手,不躲不闪反而往前跨了一步,任由罗莎琳的剑尖擦着她肩膀划过去,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而她手里的木剑则借着往前冲的劲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往罗莎琳下盘撩去!
以伤换伤!
这是纯粹的、不要命的打法。
罗莎琳秀眉微撇,脚尖在沙地上一踮,身体轻盈地向后飘退了数尺,避开了墨墨这搏命一击。她看着墨墨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心中不禁暗叹一声。
这孩子,不仅仅是天赋异禀,她骨子里就刻着战斗的本能,甚至还带着一股子疯劲儿。
“停。”罗莎琳开口。
墨墨往前冲的势头一下子就刹住了,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的木剑还是紧紧攥着,还沉浸在刚才拼命的劲儿里头。
“你刚才那一剑,已经有了点儿以意御剑的苗头了。”罗莎琳瞅着墨墨,眼神复杂,“把你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念头,都灌到剑里头去,让剑变成你念头的延伸。这很好。”
“但是,战斗不仅仅是靠一腔孤勇和搏命的狠劲。真正的强者,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更懂得在何时出剑,何时收剑,何时进攻,何时防守。你刚才那种以伤换伤的打法,若是面对真正的敌人,死的只会是你自己。”
“记住,墨墨,”罗莎琳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力量,是为了守护,而不是毁灭。等你真正琢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你手里的剑,才算真正活了过来。”
“这几天,你已经干得很好了。剩下的,就是一天天苦练,将来在实战中去印证,将它彻底融入你的骨血,成为你身体的本能。”
罗莎琳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在剑道一途,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之人。这套剑法,短短六日,你不仅掌握了其形,甚至已经触碰到了其意的边缘。”
她目光中掠过一丝怀念:“这套剑法是我家族一位先祖所创。那位先祖,天生神力亲和度微乎其微,终其一生也未能感应到神恩。但他凭借对剑道近乎偏执的执着与无人能及的悟性,硬生生走出了一条以纯粹技艺引动天地元力,不依赖神恩亦能与强敌争锋的道路。”
“不过呢,这套剑诀真正厉害的地方,还不在于这个。当练剑的人有了足够强的神力时,就能把那份神圣的力量巧妙地揉进剑招的每一个小地方、每一分力道里头。届时,剑招即是神术,神术亦是剑招,剑光所至,便是神恩所及,其威力,远非单纯的武技和粗浅的神术叠加可比。”
“所以啊,墨墨,别因为眼下没法顺利感觉到神力就泄气。先把底子打磨好,等你将来能真正掌控那份属于你的力量的时候,它就会变成靠得住的伙伴。”
“明日,便是赐福仪式了。今晚,好好休息。”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训练场,留下墨墨独自一人站在夕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