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你去哪里了？”
“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都哭出来。
这个时候莉亚却让她从怀里稍稍退开，迫使她面对自己。
“墨墨，告诉娘亲，你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哭声戛然而止，墨墨在莉亚的怀里僵住了。
比利、阿德、里奇、凯尔，还有被自己吃掉的灵魂。墨墨不敢看莉亚，只能把头垂得更低。
“没有……”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莉亚放在墨墨身上的手微微用力，让她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真的吗？”
声音很轻，却压得墨墨喘不过气。
索拉莉亚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墨菲斯托的魔力正从墨墨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她甚至能看到那几个被吞噬掉尚未完全消化的灵魂。
她什么都知道的，她只是在等。等一个答案，等墨墨主动低头认错。那是她还能说服自己，这个长达数年的计划并非满盘皆输的最后一点希望。
墨墨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却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承认错误，就等于承认自己杀了人，等于承认自己变成了莉亚口中讨厌的坏孩子，她害怕那个后果。
看着墨墨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莉亚松开了手。
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里面满是化不开的疲惫与自嘲。
真是可笑呀！魔神的劣根性，怎么可能因为几年的温情相伴就被磨灭呢？
现在正确的处置方式就是即刻将她带回圣殿，用神力锁链将她贯穿，把墨菲斯托重新镇压个几百年，为人间减轻一个巨大的威胁。
可她的手抬不起来。脑海中闪过的不是魔神的狰狞，而是溪木镇里面那个追着蝴蝶跑的小小身影。
没能改变魔神，反倒改变了自己。
一股烦躁从心底涌起，索拉莉亚突然不想再管这码子事了。她站起身没有再看墨墨一眼。
这个动作砸碎了墨墨心中最后的侥幸。
她要走了。
她真的不要我了。
“不！”
墨墨扑过去用全身的力气从后面死死抱住了莉亚的小腿。
莉亚的脚步停了一下，接着毫不迟疑地抬腿将她甩开。
墨墨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再一次抱住。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挽留。
莉亚再次甩开她，动作比上一次更没有耐心。
墨墨又又抱了上去。
这一次，莉亚没有动。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注视着墨墨。
墨墨抬起泪眼，从莉亚的脸上读懂了两个字。
厌恶。
抱着小腿的手，无力滑落。
莉亚抽回腿，转身迈步。
一步，两步。
身后传来了刺入血肉的声音。
墨墨对着自己的胸腹，用带着神力的小手狠狠划下。她能感觉到那些盘踞在身体里，让她犯下大错的魔力，正沿着几条特定的轨迹流动。她就对着那些地方，一寸一寸地切开。
没有惨叫，她只是咬紧了牙关。
鲜血夹杂着魔力从指缝和伤口中涌出，在地上蔓延开来。墨墨的生命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快速流逝。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个即将走出教堂的背影，虚弱地开口。
“不是我……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东西……”她指了指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污秽，“我不想杀人的……我真的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但是……墨墨确实做错了事……要下地狱了……”
莉亚的脚步终于停下。当她缓缓转身，冰冷的面孔重新映入墨墨涣散的瞳孔时，墨墨笑了。这是一个苍白却心满意足的笑容。
“娘亲……你以后……会来地狱……看墨墨吗？”
话音落下，熔金般瞳仁里的光彩彻底黯淡下去。
“哎！”
一声轻叹在教堂里响起，她走回墨墨身边，柔和的白光覆盖在伤口上。片刻后除了衣物上的破损和血迹外，墨墨的身体已经完好如初。
索拉莉亚将她抱起，眉头却再次锁紧。
身体的创伤可以轻易修复，但棘手的问题在于魔力，它们已经成为了墨墨的一部分。
就算她耗费代价将魔力暂时剥离，它们也已经在这片土壤留下了种子，迟早会重新长出来，如同烧不尽的野草。
治标不治本。
对此索拉莉亚也没有办法，她只能继续给墨墨灌输神力，去抵消它的影响。这只是权宜之计，却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做完这一切，索拉莉亚收回手，静静看着陷入沉睡的墨墨。
所以这股魔力究竟是从何而来？在溪木镇时她确信自己已经将墨菲斯托的魔脉废除，可现在墨墨却有了魔力，还成长得如此迅速。
她一直在学院里，能接触到的只有学院的人和事。
问题，出在学院。
无形的金色波纹荡开，以教堂为中心一圈圈扩散，越过高墙，穿过宿舍。整个阿特瑞亚联合学院，都被笼罩在神力探查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