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苏玲一身示拿学院的学生制服。她将足尖探入皮鞋，脚踝一沉，利落地踏稳。
随即脚跟微抬，仅以脚尖轻叩地面，两声脆响，鞋舌便服帖地裹紧了脚背。
“喂，家里有人出门要记得打招呼。”听到西弗尔的声音，苏玲头也不回，“还有垃圾记得要丢啊。”
“你帮我丢啊？”苏玲的声音露出些许不耐烦，“不是你整理的吗？”
“你想看见垃圾悬空的超自然新闻头条吗？”
“好了，好了，知道了。”她站起身，“明天会去丢的，今天赶时间。”
今天是召唤出西弗尔后的第一次出门，目的地自然是学校，若非学业所迫，苏玲是绝对不肯踏出房门半步的。
老实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明明自己是个见到生人就畏缩、堪称“社恐界天花板”的存在，可跟身后那个飘着的家伙交流起来，却意外地毫无障碍。
甚至不必瞻前顾后，相处得异常自然。想来想去，大概归根结底是那家伙太“屑”了吧。完全让人意识不到她是个正常人。
苏玲忍不住自嘲：该不会真和这恶魔成了什么损友吧？
苏玲拉开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
她习惯性地缩了下肩膀，快步融入街巷的人流。
深蓝的百褶裙摆随着步伐在膝上轻晃，再加上黑色长筒袜勾勒出绝对领域显得格外可爱。
地铁站口吞吐着喧嚣。
她熟练地掏出学生卡，指尖蜷缩着，避开与闸机可能的接触，飞快一刷。“嘀”的一声轻响，闸门弹开，她顺势通过。
她站在黄线边缘，目光低垂，落在自己的黑色皮鞋尖上。
“等等，你为什么跟过来了？”苏玲猛地回头，瞪着几乎贴在自己后脑勺飘行的西弗尔，声音压得极低。
“放心，其他人都看不到我。”
“但是我会跟你说话啊！”苏玲急得耳根发烫，“待会被人当成对着空气发神经的中二病怎么办？”
“那这样好了。”西弗尔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现在呢？”
苏玲瞬间僵住，瞳孔微缩：“你干什么？这是在通过内心讲话吗？好可怕！你该不会还有什么读心术的魔法吧？”
“那种东西我不会哦。”脑海里的声音带着安慰的语气，“大多数恶魔一生就专精一种魔法啦。”
“专精那种魔法还真是难为你了……”苏玲小声嘟囔，想起之前的挫败，“之前求你变个纸片人老婆出来，结果告诉我不能创造生物。”
“不管怎么说，苏玲不能失去我呀。”西弗尔的声音在意识里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如果没有我，苏玲什么都干不成的！”
“不，”苏玲立刻反驳，带着一丝赌气，“也许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
“才不会！” 西弗尔的声音带着一股近乎狂热的热情。
“我会帮你完成一切的！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什么的！毕竟像你这样的二次元，可无福享受这些‘三次元’的恩赐哦。只要你向我祈祷就行。”
她这句话精准地戳向苏玲的痛处：“毕竟像你这样的宅女，恐怕连朋友都没有吧？”
“是吗？”苏玲的脚步顿了一瞬，声音冷了下来，“那又怎样。”
对她而言，比起那些飘渺的“三次元”关系，她自有更值得守护的珍宝。
游戏里未通关的结局、深夜档准时更新的动画、画师太太们笔下令人心颤的同人图……
恋爱？青春？友情？那些喧嚣的字眼，在二次元构筑的梦幻王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微不足道。
“趁早放弃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做到的话，还是努力修习你的魔法，把我的二次元老婆变出来吧。”
我可是阅尽二次元万千佳丽的资深鉴赏家，早已百毒不侵。苏玲在心底无声宣告，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骄傲。
你永远不会懂我的标准高到何处。
现实？现实里怎么可能有女孩子能让我心动。
她微微扬起下巴，仿佛捍卫着某种神圣的信仰，身为纸性恋的骄傲，可是坚不可摧的！
就在这时，“嗤——”的一声轻响，地铁门在她面前滑开。
苏玲下意识地抬脚欲入，却被出现在眼角余光的长发摄住。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幽香悄然袭来，清冽又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暖意，瞬间沁透了她的心脾。她不住地向香气源头望去。
就在几步之外，站立着一个同样穿着示拿学院深蓝制服的身影。
那少女身姿纤细挺拔，黑色的长发如瀑垂落至腰际，发梢带着优雅的自然卷曲，瓷白的脸庞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苏玲的目光近乎粘在了对方身上，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向西弗尔发问：“喂西弗尔，你的能力已经能做到这种事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西弗尔的回应在意识里响起，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啊，那个女孩子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角色一样。”
短暂的沉默。随即，西弗尔的声音再次传来“还行吧，感觉跟我现在的样子不相上下？”
“是、是、是，你长得确实不错，但是你还是再练几年气质再来说话吧。”
“你还要等多久，列车要开走了。”西弗尔的催促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苏玲猛地回神。“嗤——”刺耳的提示音尖锐地响起，伴随着闪烁的警示灯，地铁门在她眼前毫无留恋地合拢。
她看到车厢内模糊晃动的人影，以及那一抹深蓝的身影，在加速启动的列车中一闪而逝，彻底消失在幽暗的隧道深处。
她错过了地铁，但也错过了与那份过于耀眼的美丽产生任何实际交集的可能。
留足了神秘感。
留足了想象的空间。
没有靠近，没有交谈，没有后续可能发生的任何令她手足无措的社交灾难，这让她松了口气。
“你搁这儿自我感动啥呢？”西弗尔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幻想，“看她校服不就是你们学校的？真想找，总能问到。”
“不、不用了，”苏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执拗，“现在这样就挺好。有些东西，是不可侵犯的。”
“行吧。”西弗尔显然懒得纠缠，话题猛地一转，“那你倒是先解决下上学快迟到这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