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亚尔醒来,醒在熟悉的床上。他觉得床的味道很让他安心,跟伊尔姐姐的味道一样。
不对,他正躺在伊尔姐姐的床上!
“你醒啦。”伊尔正端着一盘汤,走进房间。
“伊尔姐姐,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爸爸妈妈呢?”
伊尔没有立刻回答克亚尔的问题,她将汤放在床头柜上,是一碗稀肉汤。
“你先喝汤吧,喝了我再跟你讲。”
既然伊尔姐姐都这么说了,克亚尔没有理由追问,默默地端起汤,一口一口地喝,很久才喝完。
“伊尔姐姐,谢谢你的汤,真的很好喝。但是,你告诉我吧,我的爸爸妈妈呢?”
在克亚尔喝汤的时候,伊尔一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这让克亚尔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同时他又十分担心。昨天晚上,有一伙强盗闯入克亚尔家中,恰好遇见上厕所的克亚尔。强盗将克亚尔打晕,直到第二天下午,也就是现在,才醒来。
“你的父母……被强盗杀害了。”
听到这里,克亚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伊尔姐姐,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这次当然也不是。”
看到伊尔严肃的神情,克亚尔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但迟迟无法接受。他害怕,害怕自己也可能死在强盗手里;他担心,担心村子再次受到强盗威胁。但真正占据他内心的情绪,是愤怒,不甘,与悔恨。他想要找强盗算账,可他自幼便是病弱体质,强盗也早已逃之夭夭。
一想到父母惨遭横祸,而自己为他们复仇的概率小得可怜,克亚尔的泪水不自觉落了下来。
看见克亚尔伤心,伊尔对他展现自己的温柔。她上前抱住克亚尔:“以后你就在我家住下。你就是我的弟弟。”
克亚尔的伤心无法阻止,眼泪弄湿了伊尔姐姐的衣襟。在拥抱时,他闻见了伊尔姐姐身上的香味。
此刻,克亚尔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守护好这位亲人。
伊尔是克亚尔邻居家的长女,比克亚尔大三岁。克亚尔小时候经常受到伊尔一家的照顾,如果父母在外面干活,没时间吃饭的时候,克亚尔会到伊尔家用餐。伊尔烧得一手好菜,虽然无法与王宫大厨相比,但伊尔的厉害之处在于,她能用有限的材料烧出很不错的料理。
给克亚尔喝的稀肉汤,已经算得上是奢侈了。在这个世界,魔兽与人族对立。而克亚尔所在的村庄是人类边境,常常受魔族入侵。
这天,克亚尔在森林中采蘑菇。森林中有许多蘑菇有毒,不知道为什么,克亚尔看见那些毒蘑菇就感到一阵不适,不用学习就能分辨。
空气中传来狼的低吼声,吓得克亚尔警惕起来。
克亚尔边观察周围,边谨慎地朝退出森林的道路走。手上死死握住匕首。
忽然,根本来不及反应,克亚尔便被突然袭出的头狼扑倒,随后有三只狼在他身上撕咬。
因为手的经络被咬断,克亚尔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绝望地大声呼救。但是,谁会来呢?
没有人会来!
克亚尔大概已经接受了自己被狼群撕咬殆尽的结局,只是,在弥留之际,他很不甘。他在心里感觉对不起伊尔姐姐,对不起死去的父母,对不起养着自己的邻居家——自己怎么就死得这么窝囊?
下一刻,克亚尔感到双手有灼烧感,奇怪,自己的双手不应该被狼吃完了吗?怎么会出现……
忽然,克亚尔的双手处爆发出强光,光芒将狼群驱散。自己的断手居然重生了!
趁着狼群被光芒驱散,克亚尔赶紧朝村子里跑去。
还未进村,便有人看见克亚尔的身影。
“那不是克亚尔吗?他去采蘑菇,怎么这么慌张地跑回来了?”
“不会是遇上魔兽了吧?”
“瞎扯,遇上魔兽了,他还能活下?”
“还是别说这些了,来个人去喊一下伊尔,她可见不得克亚尔出事。”
克亚尔一到村中,便四肢无力,昏迷过去。醒过来时,已是在伊尔姐姐的怀中。
“太好了,终于醒过来了。”
周围是村民好奇的脸。
“跟姐姐说说,你在森林里遇上什么了?”
“有,有狼……”克亚尔浑身无力,但他还是吃力地说出狼来的消息。他得让村民做好准备。
“森林中有狼?”
“这可是个坏消息。”
“克亚尔真是命大。”
……
众说纷纭,忽然,有人注意到:“你们看,克亚尔手上的是什么?”
人群中,一位老者走了出来,拿起克亚尔的手看了看,惊讶地说道:“这是勇者纹章,克亚尔,是勇者……”
“什么?!”
“选这家伙当勇者,还不如选我呢。”
“他的力气还没伊尔大。”
“不会是自己偷偷纹上去的吧。”
……
人群中,很少有人相信克亚尔是勇者,连伊尔也不相信。
伊尔不是质疑克亚尔的人品,也并非质疑神明的选择。只是被纹章选中的勇者,一定肩负着讨伐魔王的使命,那是要上战场的。要是克亚尔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故,她这个当姐姐的肯定会担心死的。
克亚尔看到伊尔姐姐一脸的郁闷,以为姐姐也不相信这个纹章。那自己肯定不是勇者了。
因为克亚尔的情报,村长着急年轻劳力加强对森林的巡视,果然预防了狼群的偷袭。克亚尔因此受到村长的赞扬。同时,村长也听见克亚尔的纹章传闻。
在对克亚尔的表扬会上,村长高举克亚尔的手臂,纹章在太阳底下发着绿光。这是真货的证明。
“我,大大村村长,在此庄重宣布,克亚尔就是被神明选中的勇者。”
既然村长都这么说了,村民便认可这个说法。他们欢呼着,庆祝新勇者的诞生。
“这下,就不用担心魔王了。”
“让那群魔物见鬼去吧。”
“哦,我们的克亚尔!”
只有伊尔,一直对克亚尔被选中的事实高兴不起来。
吃过晚饭后,克亚尔走与伊尔一起洗碗。
克亚尔问:“姐姐,你不相信这纹章吗?那肯定就是搞错了。我哪会是勇者呢。”
伊尔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去:“不,克亚尔,我没有质疑村长的意思。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勇者,可是,姐姐担心,你是勇者,就不得不上战场……”
原来姐姐是在担心这个,克亚尔释怀了,然后表明自己的决心:“我是孤儿,是大大村,是姐姐养育了我。我心中一直有报恩的打算。现在,我被神明选中,那么我就有报恩的力量了吧。我希望大大村能再不受魔族侵扰,为此,我甘愿去讨伐魔王——这也算报答我父母的恩情,没有为他们丢脸吧。有一个身为勇者却不敢上战场的儿子,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肯定会抬不起头的。”
伊尔根本没有料到克亚尔会做出这么一番了不起的演说,他的神情是那样坚定,好似真的有驱逐魔族的决心。自己与克亚尔相处的几年,他逐渐长成一个男人模样——快要比自己高了吧。伊尔欣慰笑笑:“那麻烦你啦,大勇者。”
突然,克亚尔的嘴凑了上来,亲了伊尔一下,又立马回头。
伊尔没反应过来。
克亚尔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我活着回来,可以与姐姐结婚吗吗?”
伊尔犹豫了一会儿,她显然没做好成为勇者伴侣的觉悟。但片刻之后,克亚尔点点头,答应了克亚尔的请求。
随后,克亚尔转过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道:“但如果我战死,请为我立碑。”
真是个不近人情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