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丝缇娜的血泪与塔希提的暴怒不断在思维中呈现，凯恩只觉得自己内心堵得慌。
“你们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假的？凯恩，谁知道我们、那些魔法少女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以为当一位独裁者能让所有人信服吗？”
虽然明知道是精神蛆虫在向自己灌输一些有的没的，但凯恩还是禁不住扪心自问起来，自己到现在所做的事情，究竟有多少是真的满足了所有魔法少女的？
“这么想就没错，没错！”精神蛆虫本身并没有太多智能，它们只知道吞噬被寄生者的痛苦情绪，但它们却能如同镜子一样能映射出被寄生者最黑暗的情绪：“让这种虚无吞噬自己，让这种迷茫伴随自己！”
“从我的大脑中...滚出去！”
“你的大脑...？”那声音迟疑了一会儿，但转而发出了更加尖利的笑声：“这可是你的自己的想法呀，凯恩，为什么就不愿意承认呢？”
就在那自我否定的声音将要剥夺凯恩思考的权利时，他却闻到了一股味儿。
那味道如醍醐灌顶，十分熟悉，十分...酸臭。
是塔希提的靴子，或者说袜子，或者说脚，亦或者这三个合一块。
就浓度而言，凯恩觉得是三者合一。
“啊！塔希提这家伙是不是又忙到忘记换袜子了！”
“是啊是啊！滂臭！”
精神蛆虫的声音与凯恩自己的想法意外重叠了。
“下次别没事给我穿高筒靴，给我换袜子去！”
随着凯恩的自主思维占据了上风那噩梦一般的精神拷问终于被面前明亮的灯光所取代。
以及塔希提满脸的不高兴。
说实话这样的表情可比愤怒要可怕多了...
“...有这么臭吗？”塔希提挠了挠后脑勺，而凯恩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枕在塔希提的双腿上，而且似乎枕的时间还挺长，自己后脑勺都沾染了些许汗水，不知道是塔希提的还是自己的：“看你睡觉不踏实给你个膝枕还不乐意，面子给多了？”
魔法少女当即站起，让凯恩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地板的坚硬让凯恩当场开始怀念大腿的柔软...
不过从塔希提离开的方向来看，她应该是去沐浴更衣而不是真的生气了。
在回忆完大腿的美好后，凯恩的鼻子才从长靴的酸臭中缓了过来，但闻到的并不是什么香薰的味道，而是房间的腐败味儿。
环顾四周，自己现在身处的房间不能说邋遢，只能说陈旧至极，腐化的墙纸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碎；自己身边的单人床床腿缺了两根，但是恰好保持了平衡，想在上面睡觉或许能锻炼核心力量；房间的一角则放着一个脸盆，正接取着天花板上的渗水。
不过让凯恩皱眉的并非这寒酸的布景。
而是自己刚刚还在充斥着艾恩索瓦特色的织网圣所，怎么下一秒就跟跑回现世了似的。
“米丝缇娜她在哪里，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忽大忽小的水声自独立卫生间内传出，同时伴随着塔希提的轻哼声，不知道是什么歌曲，但很明显因为被凯恩的问题打断，塔希提并没有接着唱下去。
“女孩子洗澡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急？虽然我也很急就是了，米丝缇娜她说让我照顾你，她要继续出去寻找其他魔法少女们的线索。”隔着破旧的墙壁，凯恩清晰的听见塔希提很明显叹了口气：“我原本与她一起在这个地方寻找失散的魔法少女，但艾恩索瓦的底层路径复杂而且我们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跑了一整天没有任何线索。”
“当我和她返回这个暂住地后就发现你躺在床上，而米丝缇娜安排我照顾你后又独自一个人出去寻找其他人了。”
“独自一人？！”说到艾恩索瓦的底层，凯恩就不困了，他过去所在的家族就算再怎么落魄，那也在下层有一座尖塔的存在，而底层，是比下层更加边缘的地方，如果说下层是艾恩索瓦臭水沟，那底层就是化粪池：“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去，底层可是很危险的！”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凯恩的心头，自己在现世已经被怪人的陷阱所埋伏了一遍，现在他对任何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情都怀揣着十万分的小心。
他必须立刻出去寻找米丝缇娜，一刻不得停留。
“凯恩！”
塔希提叫住了正欲推门外出的凯恩，身体上没有擦干的液体湿透了她匆忙穿上的外衣，让人能透过紧贴的透明部分看见泛着微红的皮肤。
“米丝缇娜嘱咐过我，让你好好休息，她自己能处理的好。”
“你根本不知道艾恩索瓦到底有多险恶！”不过塔希提的劝阻，凯恩指向了她，竖起的食指之中蕴含的命令不言而喻：“我去找她，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然后再考虑别的，这是命令——”
但回应凯恩的并不是对命令的服从，而是一记膝盖与擒拿。
因为没有理由认为塔希提会突然暴起，凯恩自然也没有做好对抗的准备，于是便被塔希提直接坐在了身下。
“什么命令，凯恩你给我清醒一点！”
一拳捅在了凯恩的鼻梁上，塔希提虽然身材纤细，但直拳打出来的力道却不容小觑，差点把凯恩的鼻梁打断。
“你疯了吗！”凯恩躺在地上，双手被塔希提限制住，鼻腔内的温热虽然让他有些烦躁，但也让情绪稳定了不少：“我去救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是理所当然，但真的需要你去救吗？！”塔希提的声音中很明显听出来了怒气，让凯恩不由得心中一紧：“说实话我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把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的人！”
“你们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这我知道！也很感谢你！但要是这种保护欲变成了控制欲，走极端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叫做极端化，难道你们不应该相信我吗！”
“正是因为相信，所以米丝缇娜才会不顾外面的危险坚持出去寻找你的魔法少女啊，如果你一股脑冲了出去，遭遇了不测，那不是就辜负了她的安排？”
“但这里可是艾恩索瓦，是我的主场！”
面对据理力争的凯恩，塔希提不由得拍了拍额头：“你仔细想想，底层最多的是什么？”
底层最多的...这里是艾恩索瓦，还能是什么...凯恩忽然大悟。
不像一般魔法少女见到怪人就是当场击毙，艾恩索瓦对于魔法少女的处理...堪比人类对于猪的利用。
洗脑成为奴隶只是最稀松平常的处理方式；重新解构，组成某些织网者合成兽的一部分、成为某些变态尖塔之主的盘中美餐等等，都是怪人们对于魔法少女这种生物的答案。
而那些多余的，不好处理的部分，或者说残渣会丢到哪里。
“底层大部分居民实际上是那些被捕捉后剥夺以太回路的魔法少女...”
“看样子你还算清楚，米丝缇娜作为失格者在底层行动远比你这样的怪人所吸引的仇恨要少。”
“...虽然你这么说，但让米丝缇娜一个人出发也...”
凯恩本想继续反驳，坚持自己一定要出去的计划。
但就算自己出去又如何，他从未来过底层，也甭提在杂如牛毛的巷子内找到某一个人。
现在最好的办法，也是凯恩最不想承认的办法，就是等待，服从米丝缇娜的安排。
“...放开我吧，我会等米丝缇娜的，但如果她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来，我仍然回去找她。”
“这样不就挺好的？”塔希提从凯恩身上站起，用衣服下摆擦了擦仍然潮湿的头发：“而且命令什么的，大家都和你签了劳动合同，在工作之外都是平等的东国公民，有什么命不命令的？”
“...你说得对，我只是...”
塔希提凑了上来，拉起了在坐冷地板的凯恩。
“因为自责，因为你带着大家一起走进了陷阱，这我懂，忘记我怎么跟你来东国的了？”塔希提的食指点了点凯恩的胸口，似乎是想要他扪心自问：“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大家愿意服从你的计划，就代表的所有人实际上都有会出这种事情的觉悟？”
“可我没能提前预料到...”
“...对于这种事情我并不是预言专精的魔法少女，没法指责太多，但你要知道，没有人能事事预料得到，尤其是以太相关的事情。”
塔希提捻起紧贴在身上的衣物，面露难色：“就像我哪里知道你这个平常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内心活动这么多，澡没洗完就穿着衣服跑出来拦住你了，要是拦不住等米丝缇娜回来又得出门找你。”
仿佛自嘲一般笑了笑：“你也不希望继续闻到我那双忙活一整天没摘下来的靴子吧？”
“呵呵，当然不。”仿佛被塔希提的小小笑话逗乐，凯恩对着被塔希提搁置在角落的靴子摇了摇头：“最近我确实是压力太大了。”
“世界重启、末日、魔法少女们的避难、以太特科的神秘委托，你让我来我也得抓耳挠腮半天不知道怎么办，但这就是领袖的命运啊凯恩。”带着些许的自嘲，塔希提将视线扭向一旁：“面对各种情况都要临危不惧，不管是遭遇了不测，还是面对手下的死亡...”
“我是不会让你们死在底层的，我保证。”
“哈啊...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凯恩，毕竟是你把我从西海岸救了出来，不过，领袖虽然需要肩负比我们普通员工多得多的压力，但不代表一定要自己扛啊。”窗外传出了些许不同的脚步声，而只有塔希提注意到了，她扯了扯身上紧贴皮肤的衣物：“啊真是的，这衣服都湿透了...”
湿润的衣物被塔希提褪下，露出了内里粉嫩的红润。
“合理将压力传导到下级也是领袖的必修课之一...你猜猜我压力大了会怎么样？”
赤裸的少女慢慢走到了凯恩的面前，双手娴熟的为怪人脱下他的外衣。
“公开服务，请勿上升到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