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下意识的卧槽让米丝缇娜把凯恩抱得更紧了，胸口的呼之欲出一度包裹了凯恩大半个上臂。
“如，如果米丝缇娜做错了什么，一定会努力改正；但，但请凯恩老板不要抛弃我！”
“米丝缇娜小姐目前的情绪很不稳定，伊利诺伊认为与饮品中所含的额外碳酸钙物质有关。”伊利诺伊又喝了一口特调，舔了舔嘴唇补充道：“然后就是蔗糖含量偏高，长期速食会导致肥胖。”
这下搞得凯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可没在高考后去酒吧门口捡过尸。
“水月！怎么回事！”
在米丝缇娜变的如同现在这样异常之前，凯恩只记得她喝过水月的珊瑚特调，即便最后和水月没有关系，但食品安全也必须要找度假村的负责人。
而回答凯恩焦急疑虑的，是水月无声观察，她就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米丝缇娜的异变。
“我在问你，回答我！”凯恩第一次觉得自己发火了，为了自己的员工：“对帕斯尚尔所相信的客人就这种态度吗！”
之前与水月的接触就不能算特别顺利，凯恩一直积压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唔——”
对桌的克里斯看见米丝缇娜的丑态，迟疑了一会儿，放下自己手中的饮料，挪步到了凯恩身后。
随后，就像之前米丝缇娜摸着她的脑袋一样，轻柔的摸着米丝缇娜的鲜红发丝。
“姐姐乖哦，老板有正事要办，他肯定不会抛弃你的，克里斯现在就很开心啊？”
紧紧抱着凯恩手臂的米丝缇娜在克里斯上手安抚后，如同受伤小猫被好人所搭救，渐渐放松了对凯恩的钳制。
“凯恩...你真的不会...抛下我吗...？”
“是的是的！保证不会！”
现在的米丝缇娜似乎比之前病院里的克里斯还要地雷，凯恩可不想这种时候踩爆了。
随后他转身看向了依旧不语的水月，眼神冰冷，一言不发。
“我来和你解释解释吧。”水月不复刚才的热情，但眼神中那股悲悯不减：“米丝缇娜小姐与其他两位会由专人送回房内，晚餐也会同时送达，这您暂且不需要担心。”
...
“所以，她究竟是怎么了。”
凯恩虽然对水月的话语并不完全相信，但考虑着还有伊利诺伊这位靠谱的黄金黎明魔法少女在，至少能赶在自己到她们身边之前撑一会儿，假如对方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
“您喝了珊瑚特饮后，有什么新奇的感觉吗？”
水月的轮椅慢慢行驶在凯恩前面的柏油路上，目的地是度假村另一侧的一栋房屋。
“如果是你的珊瑚特饮...很好喝。”凯恩不太喜欢骗人，该夸赞还是要夸赞的：“回味有清香，不像是水果榨出来的，倒像是发酵过的酒水。”
“而且，似乎还让我当时恍惚了一会儿，有种...放松的感觉。”
“因为那是我的能力，能让对象感受真我。”水月掏出手中黑卡，打开了古老榕树之间欧式别馆的大门：“你之所以感到放松，打个比方就是雨季为水坝开闸放水，降低压力。”
“那米丝缇娜之所以会那样——”
“嗯，她承受的压力太大，或者说最近有什么事情让她压力很大，这些都是契机，不过我也并不是那种特化对心灵的魔法少女，并不能看穿她的内心。”
或许...和之前的谷仓战斗有关？凯恩顺着水月的思路联想下去。
当时，面对同为魔法少女，而且位阶远比自身高的正义判官潜行者，米丝缇娜罕见的露出了恐惧和畏缩的神情。
联想到她失格者的身份，不由得让人思考起她曾经所处的工作环境有多么恶劣。
也不得不思考，在统制局光荣正义的伟岸表象下，有多少失格者在忍辱负重。
“那为什么克里斯和伊利诺伊没出任何事情？”凯恩突然觉得不对劲，按理来说，虽然克里斯宾卡娅的病情可能没有米丝缇娜这么严重，但也不至于一点反应没有，甚至都没自己的反应大。
“那两个孩子啊。”水月在辅助设备的帮助下，抬升到了被垫高地基的别馆内：“那位克里斯宾卡娅小姐我不知道，但是伊利诺伊，毕竟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她的五感达到了完美的平衡，所以我的特调是不会对她产生作用的。”
对于克里斯...凯恩已经想到了一个令人忍俊不禁的答案。
双向情感障碍，她的躁狂期与抑郁期是相同的，结果就是正负互加，也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我大致明白了，所以是利用美妙的幻觉将对方体内的阴暗面逼出吗，米丝缇娜那样的状况会持续多久？”
“不会太长时间，估计在您参观过这座纪念馆后就会恢复正常了。”水月拄起在沙滩上不太方便使用的拐杖，邀请凯恩进入别馆：“但或许会有一些...良性后遗症。”
凯恩随着水月进入被称为纪念馆的西式别馆，内部相比外部，有着截然不同、富含魔力的环境，初入其中让凯恩有种晕氧的错觉。
水月安排内部打扫的员工清场，今天她要带着VIP客人参观这里。
别馆分上下两层，而凯恩所在的正门大厅内，就摆放着不少玻璃展柜，内部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存放着一眼便知是魔法少女们的物品。
“之所以邀请您来这里，因为这里记录着我的过去，以及为什么不能回本土的理由。”水月的手掌抚过玻璃展柜的上方：“这些所有，都是我曾经杀死或放逐的，魔法少女们的遗物。”
手枪出套，凯恩从鬼知道哪里的地方掏出了那把“退路”，对住了水月的头部。
“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对那三位魔法少女的感情绝非表象，她们倾注了你的心血。”水月指了指她自己：“我也一样，就像这家度假村是我的心血，我不会允许别人染指一样，我明白你的保护欲。”
“但是，请听我说完，再下结论，即便我不是失格者，但我愿意为了她们付出一切。”
凯恩将“退路”假兮兮的收回自己沙滩裤，毕竟这里魔力丰富，幻术可以即插即用。
水月从展柜中掏出一把有些年头的权杖，看样子和造型，是相当古早的魔法少女时尚。
“这是第一位被我放逐的失格者的武器，名叫正义权杖，很幼稚、很有理想对吗？”
“但我却判处她流放，因为理念意图推翻统制局。”
接下来，是一把造型古朴，但风格很时尚的火绳枪。
“它的持有者，为了保护自己的魔法少女伙伴，甘愿放弃自身的适格者地位，公然反抗统制局。”
“是我，判处了她的死刑。”
一缕头发，凯恩惊讶的发现即便表明了是三十年前的东西，但上面依然有着生命力。
“统制局在组建正义判官之前的超级士兵实验品所留下的唯一遗物，因为个人感情过于丰富，无法理解统制局的真理与正义，最后四个实验品被全部销毁处理。”
“而我，则是执行者。”
最后，凯恩跟着水月来到了纪念馆最内部，她走的很慢，凯恩也一直维持着和她一样的速度，与其说这里是纪念馆，倒不如说是坟头。
魔法少女们的坟头。
“告诉我这些，是想换取我的信任吗？”凯恩在水月身后站定：“让我回去告诉帕斯尚尔，你想要悔过的心是真的？”
“帕，她什么都知道，但我与她的理念不同，与统制局直接交战的损失...我们承受不起，失格者们承受不起。”
埋藏于纪念馆最深处的遮帘被水月拉开，灰色的帘料不像是保护什么珍贵的东西，反而像是在回避某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一个徽记出现在凯恩面前，对此，他再熟悉不过了。
“正义判官的徽记...你曾经也是正义判官？”凯恩的心中不免疑惑，一个正义判官，居然也会庇护失格者们吗？
“是的，没错。”水月拿起一片曾经是一整套护甲上的甲片，眼神中却并不是怀念：“更准确的来说，是判官特别行动组一组副组长。”
“为什么，一位正义判官不该是统制局内最固执，最保守的那批人吗？”
“伱只说对了一半，我只有固执，但并不保守。”水月放下了甲片，倚靠着自己曾经物品的展柜面向凯恩：“我的能力让我担负起审问和刑讯那些做出‘不符合真理与正义’、‘与守则相悖’的魔法少女们。”
“那个珊瑚，既能让人从痛苦中感受到快乐，也能让人从快乐中感受到痛苦，反正只是让人说实话而已。”
这种攻心的审讯手段，给凯恩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想用，过于不道德，过于不人性。
“失格者们或许在现世还有着属于自己的一方水土，但在费恩索林，说好听点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难听点...失格者，从来就不是人，她们是物品，是随时可以被消耗掉的素材。”
“听起来和工业革命时的工人一样？”凯恩代入到失格者这样的角色，毕竟身为怪人，他从未去过费恩索林，也根本不可能去那里，对于失格者们的待遇只能靠现世存在的例子来借鉴：“而你看不下去了？”
“...发生了很多事情，最终导致了我脱离正义判官，在费恩索林发动了一场叛乱。”
叛乱...而且似乎是在统制局老巢费恩索林，凯恩这种设计过不少行动的人听得出来，没有资源支持，没有计划保证，还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最后损失惨重，是吗？”
看着水月难以启齿的神色，凯恩也没再继续往下问。
“所以，我带着最后的希望到了现世的角落，构筑了足以屏蔽魔法的结界，目的就是建立一个统制局无法找到的世外桃源。”水月叙述着，拉上了那封藏耻辱的灰色卷帘：“或许你更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亦或者说什么原因让刚刚还有些矛盾的我们能到这里？”
“...因为米丝缇娜。”凯恩沉吟。
水月微微点头：“珊瑚特饮能让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真我，虽然米丝缇娜小姐是个意外，但可以看得出来，她可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还经常压抑自己，不过她是真的很信赖你，帕斯尚尔对你的叙述并非是假话，您真的很关心手下的魔法少女。”
“我相信着失格者们的心底都存在着统制局那些适格者们所欠缺的真善美，而有失格者信任你，我自然也能信任你。”水月单手抚胸，在凯恩看来是发自内心在和自己交流：“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能一直将这些魔法少女们庇护下去的决心！”
凯恩的眉头逐渐皱紧，一是感觉帕斯尚尔交给他的差事多半是完不成了，二是对方的能力和证据都被证实，她是有这个能力达成这个目标的。
那些在这里工作的魔法少女们快乐的神情并不会说谎、虽然水月曾经的正义判官身份令人担忧，但是帕斯尚尔朋友这一点也能保证她的忠诚。
不过依然有很多疑点与隐患，虽然在凯恩心中氤氲，但并没有到需要指出的时机。
毕竟看见一家酒店的灭火器坏了，只需要更换灭火器就行，完全没必要把酒店都拆了。
“但帕斯尚尔的差事依然是我来这里的目的，请您谨记。”凯恩深思熟虑后，将自己的结论指出：“您的行为十分高尚，在这一点上我必须承认，但毕竟我也是肩负着任务而来的。”
“或许...”水月迟疑片刻，向凯恩微笑：“你们也可以接受‘珊瑚’的庇护...？”
“那就免了，这段时间内我会继续观望，确认你们真的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可以庇护自己，然后按照计划离开，毕竟我也是有理想有事业的男人。”
凯恩转身便向着别馆的门口走去，从榕树顶向海滩望去，盛大的花火表演已经开始，绚丽的像是整个度假村生命力的展现。
“而且，就像你说的，还有信赖着我的魔法少女，她们可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水月看着凯恩在树荫中婆娑远去的身影，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与帕斯尚尔掀起叛乱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