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这种情愫头一次出现在已经成为怪人的凯恩胸口。
毕竟是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年头一次到女生家做客，之前让魔法少女跟自个睡一屋不算。
虽然是公务在身...但有那么股小确幸确确实实就这么萦绕在凯恩身边。
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是到处都是等身玩偶的玩偶大房呢还是跟米丝缇娜外冷内热一样的朴素装潢呢；是黑色哥特系还是全盘粉色系？
“你就住这吗？”
一切幻想等到凯恩真的到了米丝缇娜与克里斯现住址就都幻灭了，凯恩觉着最近自己幻想破灭的次数挺多的...
三层楼的泡沫时代公寓楼坐落在一片草地之间，通过查看附近那半个人高的草地起伏，可以想见这里在泡沫时代的时候还算是一栋中高端住宅，至少院子够大，里面也有一座像样的泳池。
但就和泡沫时代大部分东西一样，随着东国经济的坍缩，这里的建筑与那时的梦想一样被遗忘了，徒留斑驳掉漆的墙壁与年久失修的锈蚀铁门。
“很久以前租的房子，自从管理人走了后这里就居民自治了，我也没钱换别的住址。”米丝缇娜用看上去比她年龄都大的钥匙打开了铁门上三道挂锁，这座公寓楼所在的地界治安似乎也就那样：“不过邻居之间倒也算和谐。”
“那也太寒酸了，而且通勤时间也长。”凯恩琢磨了一下从咖啡厅所在商业街到米丝缇娜的家，基本上等于从南到北跨过了大半座城市：“现在都在我手下当财务了总该换一个像样的居住点吧，至少离上班的地方近点。”
“再说吧，让克里斯习惯新的环境可是一件麻烦事。”说罢，米丝缇娜打开了自家的大门，相对于有些老旧的公寓楼，她家大门倒是很新，屋主人一直有在认真打扫：“忘了给你准备拖鞋了，将就一下。”
进屋，凯恩并没有感觉内部的陈设与自己上辈子住的环境有什么不同，但周围的空气中的确有着一股属于少女的香气，也不是变态啊，就的确闻到了一股味儿。
简单朴素的单色床、宜家的组装家具、似乎有些上了年纪但并不能算老旧的电器构成了米丝缇娜的“家”，在凯恩看来有些简朴过头了。
“你先在我的房间里休息休息，克里斯你知道的，她的房间不会适合用来谈正事。”米丝缇娜为凯恩取出一罐冰咖啡：“头一次到女生房间？我还以为你这样的怪人经验会很足。”
经验确实足，但都是身体上个主人的。
米丝缇娜在招待完凯恩后就出去了，而好奇心也在凯恩的心中酝酿。
既然没看过，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熟悉熟悉，至少得知道米丝缇娜喜欢什么吧？
未来赔礼道歉也有个缘由。
但除开米丝缇娜那台办公笔记本外壳上张贴的一些食玩贴画外，凯恩没找到什么和她个性喜好有关的东西。
“总不能她一点兴趣爱好没有吧？”
说这话的同时，凯恩看见了米丝缇娜房间玄关大门的背后，被他所无视的地方，那里挂着一面仪容镜，而镜子周围贴着不少她和克里斯一起的合照，脸上的表情就和之前自己把克里斯从精神病院接出来的时候一样，由衷的开心。
“这样吗...”凯恩点点头，而玄关大门也在外面米丝缇娜的解锁下打开了。
一齐而来的还有在她身后往常般拘谨弱势的克里斯。
“嗨，克里斯。”
“嗨，嗨...老板。”
...
看着克里斯浑身清凉的装扮，具体来说就是只穿了件有着赛车娘贴画的T恤凯恩也能猜到对方放假在家都在干什么。
无非就是打打电动吃吃布丁，与世无争，达到了儒家所宣扬的和而不同。
但其实仔细想想还是很可怜的，一个功能完善的正常人，放假了却只能活在面前小小的电子屏幕中，不是说这样有什么问题，但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活着。
更何况，克里斯的情况更接近于报复性玩乐。
“突然到访打扰到你了，克里斯，先跟你说一声抱歉。”
“呃...老，老板您言重了，克，克里斯家门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领导和下属对话首先要和下属降低到一个公平的层面，才能让下属产生和领导的共情，否则对话很难继续下去。
“刚才在玩什么，如果和私生活相关我就不过问了，你就当做是我的恶趣味就行了。”
“赛车娘是恶，恶趣味什么的...呃，克里斯刚才在，在玩赛车娘联动的射击游戏...您没有其他要问克里斯的吗？”
“万事讲究个循序渐进，你老板我也不想给你太多压力。”凯恩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早就下好的赛车娘手游：“萌新刚抽到汉密尔顿，不知道大佬如何评价。”
克里斯刚看见赛车娘的画面就两眼冒光，她可不觉得这种在二次元市场里都算小众的手游凯恩居然会玩，而且车队队长的等级已经拉满了。
“几，几命？”克里斯顿感自己也算是赛车娘封测老玩家了，肝度也是玩家社区里数一数二的，只是抽到一卡SSR角色完全不会让她破防：“作为老玩家，我负责任的告诉你，汉密尔顿这个角色不抽到三命无法发挥她真正的实力——”
“你知道老板我的，我一般都是直接氪到满命。”
于是，克里斯在仓库里一排六命舒马赫、六命汉密尔顿、六改专车迈凯伦的闪耀光辉下陷入了谁是大佬谁是萌新的怀疑当中。
无氪玩家的末路，显现！
“氪，氪佬...克里斯完全失败了...”
“哎，别灰心啊克里斯大佬，萌新入坑晚，有些封测专属角色听说开发商美乐科不会复刻了，能不能给萌新我看看。”
骄傲和自豪又重新回到了高地。
“这，这你就问对人了！”克里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她的手机，熟练打开茫茫多手游中的赛车娘，并向凯恩展示了那些只有封测老玩家才有的奖励角色：“UR闪电麦昆，强度与卡面并存的角色！”
“哇好强好厉害，厂商不复刻真是对我这种萌新太残酷了。”
“哼哼，虽然美乐科干的其他事情都很让人想fuck它，但至少他们在处理赛车娘绝版角色的手段上还是值得信任的！”
凯恩没想到克里斯这么容易就相信他说的话了，毕竟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美乐科本来打算在下个大版本将闪电麦昆等一众封测玩家专属角色加入回特殊兑换池，并且未来还会加入更多什么泳装麦昆、异格麦昆、堕落麦昆进入普通限定池...看样子必须致电给美乐科策划部威胁一下赛车娘的策划了，至少之前承诺的永不复刻的原初麦昆是不准复刻了。
米丝缇娜自然是没听懂他们都在聊什么东西，她就一个忙时工作闲时刷Tiktok做饭的俗人。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与凯恩聊游戏的克里斯脸上的笑容不是刻意为之的。
是真正碰到知己和倾听者的那种神情，米丝缇娜虽然有些忍俊不禁，但也对凯恩能找对方法稀释克里斯的心防而感到安心。
至少现在询问那些事情，不会遭到太严重的反弹。
“不过克里斯啊，老板不是给你开了很高的工资，还有‘化为’的分销提成，按理来说你的月收入可比米丝缇娜要高。”
“怎么没氪金？”
“氪金是可耻行为！我们不能靠氪金来简单获得游戏的胜利！”
克里斯义正言辞，但很快她就发觉自己的幼稚，厂商搞手游就是为了捞钱来的，你不氪我不氪游戏可不停服了。
“氪还是有在氪的...不过大部分收入都被米丝缇娜姐姐拿去了。”克里斯猛然抬头：“不过老板你不要责怪米丝缇娜姐姐，她这是为我好。”
“米丝缇娜，怎么回事？”克里斯已经成年了，而且凯恩觉得她某些程度上比米丝缇娜还要成熟些：“理财我能理解，不过克里斯也是成年人了对吧？”
“...哎，不是你想的那样，克里斯，这事我能说吗？”米丝缇娜看向克里斯，得到了对方模棱两可的同意：“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多出来那些钱是给克里斯家人的。”
此话一出让凯恩都忍不住问出一句：“哈？给他们？不都断绝关系了？”
“克里斯从来没和他们断绝过关系！”
似乎是踩到了猫的尾巴，克里斯拍桌站了起来，用凯恩听过的最大的声音吼向了他。
“等等等，克里斯你先别着急，我不是有意的，先坐下来，这件事咱们慢慢谈，我也只是抱有疑问，因为之前米丝缇娜跟我说的情况是这么个事。”
克里斯也知道自己的失态，慢慢坐下后就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喝着自己面前的橘子汁。
“米丝缇娜，跟我说说吧，为什么要瞒着我。”
...
之所以在将克里斯从精神病院捞出来之后米丝缇娜要在断绝关系上面欺骗凯恩，也是出于不想麻烦凯恩这一想法。
克里斯宾卡娅·迪马斯，名字很好听，家世也很显赫。
但除了家世外，便再无能说道的事情了。
她的父亲作为入赘而来的丈夫在经过一系列失败的投资后陷入了严重的债务危机，而她的母亲，迪马斯家的四女，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致幻剂、鸭子、乱花钱等陋习一个不差，唯一可能算优点的就是她还没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每个月都有打电话确认克里斯的情况。
但这也是她打的小算盘，克里斯的魔法少女能力很早就被她的父母所发觉，原因也和克里斯保守不住秘密有关，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无缘由的暴力。
这让克里斯成年前的生活环境一度糟糕透顶。
家暴、**父母、以及糟糕的环境，足以压垮一个未成年人心理建设的基础条件已经凑齐了，但这还没完。
克里斯的能力被无良父母发觉有利可图后，便将自己的女儿投入到了生产工作上...
“差不多可以了，我听够了。”凯恩想到了上辈子一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无证家长，只能说她们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生出克里斯，不然这种人最好全部从世界上消失：“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打钱。”
米丝缇娜也略显无奈：“我和克里斯认识的巧合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过工，她是那里负责生产的工程师，而我则是前台的工作人员，卖致幻剂，你懂的。”
“不过虽然是工程师这种一人之下的角色，实际她过的也不好，时刻有人监督她不让她逃跑，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并非她所愿意，只是出于父母的‘期望’。”
“在知道真相后我很生气，直接找上门去强令他们与克里斯断绝关系，就算我只有一个人，就算我不是克里斯的家人——”
说到此处，米丝缇娜握紧了拳头，看向克里斯的眼神既有怜悯，也有不争。
“但克里斯她...她不想断绝这层关系。”米丝缇娜有些口渴，拿起凯恩的那罐咖啡就喝了起来：“不过我最后还是把她从那个垃圾堆带出来了。”
“而代价就是，我需要每个月付给他们克里斯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作为‘赡养费’。”
“是我我就不会同意。”凯恩耸耸肩，现实总比小说离谱。
“但克里斯同意了。”米丝缇娜长叹一口：“还在法院签了协议，想反悔就得付大量违约金，我现在可掏不出来。”
然后她制止了凯恩打算插嘴的企图：“你别说话，我知道你会说你来付，我不觉得给那两个畜...男女付这个钱有什么好的。”
“而克里斯之所以要搞浓缩铀，我也问过了，她打算靠卖核弹一次性凑齐违约金...”
“她真想搞核弹啊...啊重点不是这个。”
凯恩看着一脸愁容的米丝缇娜和在旁不发声的克里斯，陷入了思考。
“究竟什么方法又可以让克里斯和双亲解决矛盾，又能符合她的心意呢...”
一个计划雏形，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