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肯开口了吗？”
凯恩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脏污与异味，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西装回到佐佐木千夏的主卧室内，这里已经被她从工作室改造成了刑场一样的地方。
之前面对阴谋她没有办法，因为凶手要不根本找不到，要不就是无头悬案。
而此时插在佐佐木千夏身边桌子上的，带有礼字徽记的太刀就是最好的证据。
被打碎骨骼的双手此时无力的悬吊在千夏的头顶，麻绳虽然没法对有人造皮肤的她造成什么伤害，但却会导致血液无法供给到手上，原本纤细的、出品过无数精密图纸的双手此时肿大到了几乎是先前的两倍，如果没有神明开后门，估计以后是再也没法作图了。
“现在应该是没力气再说话了...我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比塞塔虽然也知道凯恩为什么如此火大，但看着千夏这样的惨状，双手被打碎、原本秀丽的、甚至可以说是身体上唯一一块有完好皮肤的面部也被锤得青一块紫一块。
“当你在地下看见那些魔法少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黑道会不会觉得过了？”凯恩摇了摇头，单手托起千夏的下巴：“以我对黑道的经验来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乃至更多，同理，背叛也是一样的。”
佐佐木千夏在凯恩的艾恩索瓦风格刑讯下折腾得根本无力抬眼，但她依然还是从裂开的嘴唇中吐出了渺小的语句。
“不是...我干的...”
这些话凯恩已经听的够多了，说实话，这种残酷的刑讯也并非要让受刑者真的能说出些什么，有的只是发泄内心的不满与愤懑。
不过凯恩倒也真的想知道，那些有着佐佐木家徽记的人形剑客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不想再受苦，那就告诉我，为什么要派人形。”
眼角的泪痕已经风干，从一开始的泣不成声到现在的有进气没出气，佐佐木千夏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不过她还是在凯恩问出这句话之后硬生生挤出来一点泪水。
“我...我真的不知道...！”
说出这一句话凯恩都觉得对方用尽了力气，说实话如果面前被刑讯的是武田真这样的老油条，估计凯恩还以为依然是嘴硬。
“我只是想活下去...仅此而已。”千夏感受到了凯恩对于刑讯的犹豫，求生意志逼迫她从积血的肺部继续向外吐出可以求得生存的话语：“有很多人想要我这个位置...我所做的，仅仅是要保护我自己而已。”
这句话真不真，凯恩一眼就能看明白。
的确是真实的，对方的求生欲望被自己的酷刑所折磨出来，如果这时候说的话再不真，凯恩也想不到什么时候才是真的。
或许自己真的太过火了，毕竟现在需要怀疑的对象不止她一个。
既然佐佐木组可以在武田组的设施内有股份和资产，那其他组也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在佐佐木组内。
所以其他三个组，实际上都有嫌疑。
想到这里，凯恩一时间觉得自己刚才仿佛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让自己变得对于魔法少女之外的所有人都铁血无情了吗？
还是说...凯恩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指向了心电仪与比塞塔：“这家伙快不行了，用点手段给她恢复一下，恢复到能说话就行了。”
自己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几个月前的自己不还是享受泡泡浴服务的人类吗？
脑仁的阵痛让凯恩跌跌撞撞跑进了卫生间里，以冰冷的清水冲洗面部的愤怒。
怪人的影响，似乎越来越深了。
...
“好点了吗？”
凯恩在卫生间内一呆就是大半个小时，而且似乎没有出来的欲望，这也让比塞塔有时间施展身为圣女所特有的治疗术式。
粉碎性骨折的双手逐渐痊愈，原本扭曲成奇怪姿势的手指也恢复原状。
“有点...痒痒的，谢谢你。”
相较于行动前盛气凌人将凯恩压在床上的样子，现在的千夏仿佛一头幼兽，在绝对的力量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似乎是认清了自己终究不是老佐佐木那样能周旋在政府与军方之间的强硬派，现在的千夏连动作都十分轻柔，生怕搞出噪音惹怒卫生间里那位怪人。
“说实话，我本来也很生气，和凯恩一样。”修补完双手的比塞塔将充盈着以太力量的双手伸向千夏的脸颊，开始修补对方脸上的伤势：“但...我想她和我一样，应该早就知道你不是派出剑客的杀手。”
听见对方说起凯恩的名字，千夏仿佛听见了此生最害怕的人名一样，从床上缩退至角落，但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后，只能被迫接受比塞塔的治疗。
“不用害怕，我想，他应该气快消了，不过为了你好，你还是把真相告诉我们吧。”
“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千夏不知道多少次说出这句话，但就好像面前的魔法少女与卫生间里的怪人根本不关心答案一样，一直在询问。
或许，对方的意图就不是这个答案，她们想要的...千夏大概知道凯恩需要的是什么答案了。
“...关于那些被当做电池的魔法少女们，我很抱歉...”
“行了，不用再说了。”比塞塔确实想听见对方对于这件事的道歉，因为对方肯定知道这件事，既然能这么了解凯恩，甚至能靠推导以太的运行公式逆向制造出应用以太的装备，就说明对于武田组拿魔法少女当电池这件事肯定是心知肚明的：“凯恩她的确就想要这个答复，只不过她有点太过火了，我会让她注意一点分寸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从没有想过其他组会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
“够了！不要再说了！”
比塞塔被对方那仿佛事后补偿一样的道歉搞得有些心烦意乱，受害者已经死了，再怎么道歉都没用。
“现在告诉我，在你知道的部分里，你们每个组都有多少项目里，使用到了...魔法少女。”
只有亲口提起这种事情，比塞塔才能感觉出来，能拿活生生的人命当做消耗品的人有多么的无情，有的人能眼睁睁看着魔法少女被放进罐子里当电池，而她甚至连说出这种类似的话语都艰难。
要不是她经受过圣女的训练，不然可能也会变得和凯恩刚刚一样。
“...佐佐木组有聘请魔法少女作为零点能源研究专员，其他的组...说实话我也不太了解，我刚刚上任两周，而且对于零点能源的研究来说，几乎每家都把这件事当做机密。”
“有没有受到虐待？”
“啊？”千夏先是一愣，后发觉比塞塔的脸色有些不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佐佐木组对于零点能源的研究主要是军民结合，并不需要直接提取她们身上的能量...咳咳。”
将近三个小时没有喝水，身为普通人类的千夏一时间感觉到自己嗓子干渴到似乎快烧起来了。
“...看样子人类的极限也就是这样了。”比塞塔从旁边递给千夏一瓶水：“喝了它吧，我的问题就这些了。”
“需不需要...补偿？”
“现世的人类没什么东西我看的上的，千夏小姐，还有，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不要再提及这件事了。”
千夏连忙点头，她不想因为说错话死的不明所以，于是抱着水瓶在一旁小口喝了起来，是不是还因为喝的太猛而咳嗽几下。
此时，凯恩刚好从卫生间里走出，看见她的千夏就跟见了鬼一样，慌不择路地躲到了阴影处。
而凯恩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比塞塔：“收拾收拾吧，这破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龙宫会也懒得加入了。”
“那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呢？”比塞塔不是那种事情做一半就会放弃的人，相反，她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圣座的教诲告诉我，坚持并不是为了回报，因为坚持本身就是回报。”
“你是想跟我说，我还得给这些草菅人命的家伙们继续打工？拜托！”凯恩以身高优势逼近比塞塔，但比塞塔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我还有那么多魔法少女需要去保护，没空搭理这些**。”
“保护只是一种途径。”比塞塔盯着凯恩的双眼：“但更重要的是需要拯救，你忘了禺山岛的水月了吗，她最后的结果难道没有提醒你吗？”
凯恩自然是知道水月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那样，见到自己无法保护所有人，就想着守护剩下的魔法少女。
自己当时还反驳过对方，没想到现在轮到回旋镖飞到自己身上了。
“回报并不是目的，而保护也不是坚持的回报，相反，保护本身就是坚持，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都知道这里的组织在有计划性的奴役魔法少女，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拯救那些魔法少女呢？这难道不是和你来这的初衷一样吗？”
或许是认识到了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凯恩敲了敲自己胀痛的额头：“那你有什么办法，我尊贵的费恩索林圣女比塞塔女士，难道要我们直接向龙宫会宣战吗，这不就是找死？”
“我劝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考验我的耐心，怪人凯恩。”
在凯恩与比塞塔因为如何去救人这件事上产生分歧的时候，一直在旁边胆战心惊的千夏开了口。
“佐佐木组...愿意为你的行动提供帮助，我什么都会做的——”
“你吗？你能怎么帮，你能做什么？”
凯恩的质疑让千夏再次蔫了下去，不过似乎是因为某种决心，让她重新鼓起勇气，面对凯恩。
“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去做...但你需要的一切我都会准备的！”喉咙堵塞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干涸的眼角再次充满了泪水：“我不想死...佐佐木组近乎分崩离析，没了爷爷的维系我根本没法掌控组织——”
“是吗？”
凯恩看得出来，从她连可调动的近卫人员都没有，只有标配的保镖来看，佐佐木家的女王对于组织的掌控可以说十分有限，而如果，如果那些有着佐佐木家徽的人形剑客并不是千夏派出的，这样的高端科技都能被用于对其他家的作战中，想必佐佐木组的内奸权限一定非常高，甚至可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面前这位名义上的佐佐木组长，想要帮助自己就是为了获取盟友，如果自己这时候不继续帮助她，怕是过两天就能在巷子里某个垃圾桶里看见对方的尸首了。
“那我要跟你明确一点，这不是你在帮我，这是你欠我的，欠那些魔法少女的，如果你不想沦落到和那些死去的魔法少女一个下场，那你最好全都听我的。”
而这种情况下，凯恩最拿手的讨价还价就来了，自己提供帮助，让这位佐佐木组长完全听命于自己，既能满足自己来这里的需求，也顺便找到一个堪称黑道半壁江山的后台。
当然，如果一切按照她的计划，这个后台到时候完全可以夺舍成自己的。
面对千夏求生欲望极强的连续点头，凯恩暂时同意了她的请求。
“我会在需要你的时候找你，记得做好准备。”
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打草惊蛇，先摸清其他两家的成分，再作打算——
凯恩感到了腰间一股温暖，就像之前千夏的拥抱一样。
而此时，千夏又抱上了自己。
发现对方手里并没有拿着手榴弹或者C4打算与自己爆了后，凯恩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干什么，我不是说会帮你了吗？忘记刚才我怎么审讯你了？”
“我只是害怕...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唉。”凯恩早该料到，又是黑道公主又是家里人给刺杀了还被莫名其妙的怪人一顿酷刑，任谁经历这些心态都会变得病态：“我知道了，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当这个佐佐木组长？”
“不...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机械和武器，当组长...我一开始就没这个想法...”
“...如果我评估完，发现这件事难度过大，打算回福莱特希尔，会把你捎上的。”
千夏没有回话，只是贴着凯恩的后背，点了点头，透过人造皮肤的触感，凯恩能感觉到两行泪顺顺着后背向下流淌，或许让她抛弃组织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总比死了强。
“谢谢你...”
真稀罕，被一顿拷打反而还要说谢谢，凯恩叹息，自己的一顿操作教育出来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