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阁所在的大楼幕墙上，福岛组组长的形象正在其上作着夸张的动作，他的身后正是龙宫会四龙王面试凯恩的和室，内山与武田两名组长正如同咸肉一般挂在吊绳上，从面相来看，死了有段时间了。
“似乎是在说东国黑道的荣誉被除自己外三名龙王玷污了，给你们安排了个意欲谋反的名号啊，你说呢千夏？”
从周围来源未知的声源所传出的话语来看，福岛组有意将这次的骚乱引向除他外三名龙王与政府勾结出卖利益上，想想都知道肯定是浮士德引人耳目而做的闪光弹。
千夏并没有回话，毕竟半真半假才能让人信以为真，人们普遍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身为底层同时没有什么文化的愚连队与赌徒们也是这样。
毕竟身为龙王，经济来源肯定不止是收租子，与政府的交道是免不了的。
“而作为能源巨头的福岛组，与政府打交道的次数比我们其他三家加起来都多！”即便是千夏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狡猾的杂碎。”
“看起来你也有了目标？”凯恩耸耸肩：“那就把这个目标记在脑子里，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和浮士德对峙时你给我出岔子。”
“我会尽我所能。”
“光尽我所能可没什么太大用处啊...”
当面前的十字路口飞过一辆后备箱燃烧着的面包车，而面包车上则有着属于内山家的家徽，在福岛组的煽动与支持下，底层的混混开始了对头顶大人物们的清算，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人类的政府呢？”比塞塔作为费恩索林强制力量的一员，对于代表着秩序的政府力量一直没有动作，而是让混乱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为非作歹，不禁让她感到了疑惑：“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骚乱了，放在费恩索林是要出重拳的。”
凯恩也很想知道东国官方的答复是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对首都的情况作反应，他知道东国的办事效率一塌糊涂，很多事情处理需要黑道来帮衬。
但不至于火都快烧到首相官邸了还在开会吧？
来自龙宫阁大楼上的广播声音越来越清晰，周围本来三五成群的混混们也化作了湍流不息的人流，仿佛朝圣一般涌向一切混乱的源头，中央的大街如同刻意留给凯恩的一般，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下依旧保留了足够她们车辆疾驰的宽度。
浮士德，就是用这种方式在欢迎她们。
“看...那是佐佐木组的组长！”
“我记得佐佐木组的老大不是个逃兵老头吗，怎么变成小姑娘了？”
“你的信息也太滞后了，那个逃兵老头早就因为癌症去世了。”
“那也无所谓，反正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福岛组长掌握了武田和内山两家的资源，捏死一个佐佐木组那不是信手拈来？”
人群中的恶意毫无保留地弥散在空气中，尖锐的指向被凯恩与比塞塔夹在中间的千夏身上。
“喂...那两个在佐佐木组长边上的是谁啊？”
乌合之众们的注意力是很容易涣散的，他们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千夏身边的两位女性身上，目光中带着仇恨，但也不乏贪欲。
贪恋的是什么自不用多说。
“嘿，小姐姐，别和那个佐佐木组的贱人混啦，到俺们这来，保准让你舒舒服服痛痛快快，跟个没把的家伙可没法至福呀。”
“保证让你死之前提前升天呀。”
面对这样的侮辱，凯恩则是一言不发。
因为相对于动口，她更倾向于动嘴。
“哈哈，这就倒戈了？”面对凯恩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仗着人多势众的混混们非但不感到恐惧，反而更加闹腾起来：“给哥哥们说的雌蕊痒痒了？”
而凯恩的回应，则是结结实实捏向了大胯。
“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被短见纠集在一起，哪来那么多屁话！”
当第一名受害者倒下，仿佛多米诺一般，以大胯严重受损无法复原的混混为中心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怪人的力量可不是一般人类所能阻碍的。
枪刃与黑色太刀在人群中掀起一个又一个血雾，与戾气等量的愤怒正毫无保留地倾泄在被凯恩认定为是敌人的乌合之众身上。
当骚乱停止，道路两旁弥漫着的血腥气味让原本就是靠着虚无缥缈大饼凑在一块的混混们都噤了声。
似乎从未挪过位置的凯恩在原地甩掉枪刃上的鲜血，向着被捏爆大胯但依然活着的混混啐了一口，当场吓死了这位仅存的生还者。
“不过就是一帮仗势欺人的野狗，瞧谁不起呢？你们除了抢一抢街边的老人还能干什么？啊！”
野狗虽然只是野狗，或许一只并不能造成什么太多的影响，但如果野狗成群...
在少部分福岛组的煽动者支持下，原本被血液染红的空地被新一批夹杂着恐惧与仇恨的、手持各种简易武器的混混们所充斥。
“凯恩，没时间和这些人纠缠了。”比塞塔意识到周围升腾而起的怨气逐渐密集，同时也感受到了这附近不一般的以太流向：“别忘了正事，还有人在等着我们。”
“她说的没错，凯恩君，以及，我们亲爱的背叛者佐佐木千夏小姐。”
并不是来自周围广播上有些失真的声音，而是真正的，属于福岛大介的声音。
他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楼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混乱与秩序。
“女主人恭候你多时了，她想要与你一同见证混乱的开端，与秩序的构建。”
“女主人，你还真是个浮士德的忠实舔狗啊。”
福岛大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凯恩这才发现实际上那只是一个镜框，倒也符合他两面派与笑面杀手的本性。
“她给你许了什么好处，才能让你抛弃黑道龙王的身份？”
“你想听听吗？”福岛似乎对于凯恩的问题有着很大的兴趣，至少从他那朝圣者一般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女主人的目标远大，人类对于零点能源的利用只有它真正力量的不到百分之一，而她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些游荡在空气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构造属于人类的地上天国。”
“同时，让人类获得与所谓魔法少女相同的力量。”
“力量！”面对福岛大介那近乎传教一般的话语，聆听的混混们异口同声道：“无尽的力量。”
看起来浮士德所允诺的就是将以太交付于普通人...？
联想到失格者们的境遇，凯恩不由得想要嘲笑这些人的愚昧。
“怎么样，凯恩，在你上去之前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成为女主人的天选者，加入她伟大的计划——”
而回应他的是凌厉的枪声。
手头的“退路”冒着青烟，福岛大介的头颅也冒着青烟。
“我听得够多了，什么秩序不秩序，只知道画大饼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秩序。”
但福岛大介面对子弹的辩驳，只是微笑着躺了下去，不带一丝波澜，而隶属于浮士德的人形剑客们也并没有出现。
就好像是提前设计好的表演一样。
仿佛圣徒逝去。
福岛大介的突然死亡彻底引爆了大楼外杂鱼们的情绪，他们簇拥着咆哮着向着凯恩三人袭来。
“把我塑造成犹大吗？”一枚手雷封锁了身后的道路，凯恩等人径直冲入了大楼内部：“但你肯定不是耶和华，浮士德。”
...
“一点点的牺牲，加上一点点的以太，就足够成就你们生前根本无法达到的伟业。”
龙宫阁的直升机起降平台，高空的强风让浮士德身上单薄的白色连衣裙飘荡如旗帜，在她的身后，云层之下，天照京市区内燃烧的熊熊烈火压过了霓虹灯，将原本五颜六色的天际线染红，而她的赤足也被鲜血所浸染。
是那些魔法少女们的鲜血。
“最深沉的绝望，才能诞生出的致命以太，真是...”完成了阵法的最后一笔，浮士德端坐于六芒星的中心，感受着周围环绕的黑色以太：“真是...心旷神怡。”
“我看倒是令人恶心，这就是你说的拯救？这就是你说的和我一样？”凯恩的声音出现在浮士德的身后，她试图更近一步，却被法阵自带的屏障阻挡在外：“我呸。”
地上的尸体引起了凯恩的愤怒，但奇怪的是，这些尸体似乎到死都流露着笑容。
“你究竟要干什么！”凯恩环绕着阵法的结界，试图找出漏洞：“造成现世的混乱，还觉得这世界不够糟糕吗。”
“正是因为这世界太糟糕，总要有人缝缝补补。”白色连衣裙逐渐被鲜血染红，但浮士德却丝毫不在意，血液从指缝中流下，滴落在她的舌尖：“我曾几何时一直认为，失格者的苦难来自于自身，而事实却是，失格者的苦难从来都不是自身造成的，这点你肯定会认同。”
“真正造成这个世界扭曲的原因，是因为魔法少女与怪人世界运行的本源逻辑，获取力量的方式啊。”浮士德掏出一部手机，上面显示的正是讨伐宝的界面：“邪恶点数与讨伐点数，实际上都是相同的，都是魔法少女与怪人从人类的身上所榨取的等价交换物，而这种东西，本就和以太这种真实存在的资源不一样。”
“它是虚无缥缈的，换言之，点数就是虚拟货币，而你我，都被这种由顶层大人物们所制定的规则所制衡，活在早已经确定的未来之中。”
“而我，想要将它打破，创造一个没有什么点数，有的只是对于以太公平利用的世界！”
“我的行动，就是以少部分魔法少女的以太回路作为牺牲品，以万能灵药作为引子，驱动术式转变所有人。”
浮士德越说越兴奋，她现在看起来远比刚才的福岛大介更像一个传教士。
“怎么样，凯恩，我的想法是不是与你一样，你会认同我的吧？为了全部魔法少女的未来，让我携手——”
“转化楼下那些只知道打砸抢的人？”凯恩不等浮士德说完，即刻开口：“你是**吗？”
“什——”
“整个人类社会，都是建立在对权威的崇拜与强力机关的暴力之上，你真的以为转化了大部分人类就能让所有人跟着你的轨道安心发展共襄盛举？”
“别开玩笑了，人类要真这么自觉早他妈几千年前就把巴别塔建成了。”
面对凯恩的质疑，浮士德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悦，只是冷声说道。
“你觉得，人类真的有那么长的历史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身边的那位圣女和她身后的圣座会给你答案，但对于我来说，似乎你已经对我的问题给出了答案。”
浮士德从阵法之中站起，带着被染红的连衣裙走到凯恩的面前，隔着结界，她也能感受到凯恩无穷的愤恨。
“似乎你对人类的怨气要比对我的还重啊，凯恩。”
“半斤八两，你这该下地狱的家伙。”
“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地狱好了。”
随着浮士德的一个响指，脑袋中弹的福岛大介好似鬼魅一般从凯恩的身后走出，毫无阻碍的走进了那屏蔽凯恩的结界。
“这个家伙，充斥着贪婪与欲望，一心想要进入我的天国，而我会以他，来向你证明，在我的天国里，绝对不会出现你所想的情况！”
随着构筑阵法的血液流动，一部分涌入到了福岛大介的脑门弹孔之中，填充缺失的那一部分。
“去吧，我的门徒，向我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到了。”
浮士德的召唤唤醒了已经凉透的福岛大介：“这就是零点能源的力量吗...！女主人，女主人！我的夙愿，终于——呃啊！”
翻飞的火焰与凌厉的冰晶同时出现在福岛大介的身上，在凯恩的视野之中，复数的不同颜色的以太正以他为中心纠缠，仿佛要将那个普通人撕碎！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福岛大介的皮肤逐渐融化并冻结，挣扎着爬行在血液构筑的阵法之中，而阵法也因为他的运动更加活跃：“女主人，你给我看的光景，不是这样！”
“能为天国的降临而牺牲，这是你身为卑贱的人类最好的下场。”
话毕，结界的力量将已经陷入以太暴走的福岛大介排斥了出去。
“你这个骗子！我是不会——”
头颅在以太的漩涡之中炸裂，背叛了所有人类的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但正当凯恩因为死了个畜生放松之际，异变抖生。
“凯恩！那些以太不是正常以太！是黑暗以太，它们控制了那个躯体！”
浑黑的能量冲击到了凯恩的身体上，即便是运用了以太的人造皮肤也没能抵抗住烧灼，硬生生将凯恩击飞出去。
而当凯恩落地后再度看向原本是福岛大介的尸体时，却只看见了由黑暗以太组成双翼的无头天使。
“如果说正常以太能诞生魔法少女与怪人，那么与之相反的黑暗以太，所能诞生的就是这种东西。”
浮士德亲手制造了怪物，但脸上不乏嫌恶之情。
“原本我是不打算启用这种煞风景的东西，但凯恩你的不知所谓让我更加生气。”
“对于你这样的不知悔改之徒，只有黑暗天使才能配裁决你。”
